第15章 冲突
过了好久，顾晏纾终于睡着了。
只不过，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有了男朋友，两个人一起在吃饭，那人坐在她对面，面目看不清楚。
“晏晏，帮我拿一下水杯”，
她把水杯拿起来递给那人，然后呆住了。
近在咫尺的，是霍旋的面孔。
顾晏纾：…………
青年接过她的水杯，温柔的笑了笑，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然后亲了亲她的脸颊。
顾晏纾：…………
她神情有些诡异的推开他，眼前场景变换。
在游乐园，她坐在长椅上等一个人，那人走了过来，顾晏纾抬起头，霍旋笑着说，“晏晏，等很久了吗？”。
顾晏纾：……………
之后场景不断变换，身边忽然出现无数个霍旋。
各种年龄阶段，各种打扮都有。
到最后，他们聚在她面前。
齐刷刷的道，“顾晏纾，我喜欢你”。
“顾晏纾，我喜欢你”。
“顾晏纾，我喜欢你”，
“顾晏纾，我喜欢…”
“顾晏纾，我喜…”
“顾晏纾，我…”
“顾晏纾…”
“顾晏…”
“顾…”。
顾晏纾：……………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无数个霍旋，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些霍旋逐渐逼近，向她伸出手，黑压压的扑过来，顾晏纾毫不犹豫，飞一般的跑开，然而后面那些人追的很紧。
顾晏纾不敢停下，跑出了飞一般的速度，内心无比惊恐，不知跑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是卧室。
她坐起来，不断的喘息着，呆呆的看着四周。
这回总不是梦了吧？
她掐了自己手臂一下，有痛感。
她松了口气，再次躺在床上，想再次入睡。
可自己，却…睡不着了。
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霍旋。
顾晏纾几次闭上眼睛，再睁开。
顾晏纾：…………
她一脚踢在被子上。
为什么，她的梦里都是霍旋？！！！
第二天，顾晏纾顶着黑眼圈上班。
霍旋看见她疲惫的模样，笑道，“怎么，昨晚上没睡好？”
顾晏纾侧过头，神情诡异的看着他。
“………怎么这表情看着我，被我迷住了？”，青年浅笑道。
顾晏纾深吸口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声音罕见的有些烦躁，“先别和我说话”，她揉了揉额头。
“怎么了，一大早上就生气？”，青年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
顾晏纾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蹙了蹙眉，“也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霍旋：……………
他想说什么，见顾晏纾有些恼了，便乖乖的闭了嘴。
只是来到她面前，把一个袋子递给她，“喏，这是给你的”。
顾晏纾一怔，旋即接过来一看，有茶叶蛋，热气腾腾的三明治，还有一杯封好的热牛奶。
她呆呆的看了半晌，“这是给我的？”。
“嗯”，他点点头。
顾晏纾抬起头看着他，霍旋弯起绯红的唇瓣，看着她笑，眼里盈着浅浅笑意，全然没有被她拒绝的沮丧。
顾晏纾看着他，不知为何，一晚上的梦境带给她的烦躁，莫名的就消失了。
或许，那个梦带来的也不止是她看到的那些。
她眼里骤然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谢谢你，霍旋”。
和霍旋住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姚晴近日住在姚霆那里，因此租房的事情便主要由顾晏纾负责，经过一周也没见盛照打电话过来，顾晏纾便主动发信息问他，这才得知盛照那里出了点情况，房子要等到一个月以后才能出租。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盛照是霍旋朋友，而霍旋为人她是清楚的，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算计她。
因此，顾晏纾便暂时放下另外找房子的想法，同时和霍旋商量了一下情况，霍旋听闻后没有多大情绪起伏，依旧是死活不收她租金。
顾晏纾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
这天顾晏纾下了班，刚打开门便听见屋内女孩娇俏的笑声，她一怔，旋即抬起头，客厅内，一个女孩坐在霍旋对面，那女孩长的很漂亮，一双眼睛水润晶莹，一席白色小洋装搭配棕色长靴，棕色微卷长发垂落，灵动又妩媚。
霍旋听到声音，侧过头来，顾晏纾冲他微微颔首，女孩也看过来，有些惊愕的开口，“你是？”。
霍旋见她双手拎着沉重的蔬菜，走过来单手接过来，懒懒开口，“是我室友”。
顾晏纾眼睫颤了颤，看向女孩，女孩走过来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霍旋同事，方云”。
顾晏纾微微弯唇，“你好”。
方云盯着她的目光闪了闪，同为女人，她实在惊艳于眼前这人的容貌，精致有余，妩媚不足，莹白面孔上，被压在浓黑长睫下的一双狭长眼睛漆黑安静，眼尾微勾，眼底的情绪淡淡，显得疏离又清冷，肤色苍白，唇呈现出淡粉色泽，眉与眼睛又生的精致，呈现在眼前便是一副精致易碎的琉璃面孔。
并不娇艳夺目，却在人群中一眼便能注意到。
沉静柔和，像是高悬天际的冷月，撒下细碎星辉。
方云罕见的怔住，漂亮娇艳的女人见得多了，像顾晏纾这样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顾晏纾见她盯着自己，唇瓣微弯，“方小姐？”。
方云反应过来，轻轻笑了笑，“霍旋，你这位室友是真的很漂亮”。
顾晏纾鲜少受到这样的称赞，微微一笑，“谢谢，你们继续，我先进去了”。
霍旋目光落在她身上，直至她进了卧室才不着痕迹的收回，方云将他这一反应尽收眼底，走过来挡住他视线，“霍旋，我们刚刚谈到哪里了，你还记得吗？”。
霍旋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坐下来，“我们谈完了”。
方云一笑，“我记得还有一点问题”。
“没有，是你记错了”，霍旋站起来，人走向厨房。
方云见他这样反应，眼里浮现出失落，旋即轻笑道，“我们好歹共事两年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霍旋没理她，继续手下动作。
方云见他不说话，大着胆子走过去站在他背后，“霍旋，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霍旋停了手中动作，“我和你说的很清楚，工作之外，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方云一怔，“你是因为你这位室友才这么对我？”。
霍旋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对你没有那种感情”。
方云上前一步，伸出手捉住霍旋胸前衣服，“没有可以培养，我不信，你不会喜欢上我”，她踮起脚尖，作势要亲他。
霍旋神情冷了下来，正准备推开她。
忽而，卧室门打开，顾晏纾走出来，“抱歉，我出来拿一下剪刀…”，她话音刚落，便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向厨房。
女人伸出手捉住青年胸前的衣服，踮起脚尖像是要吻他，两人距离极近，只差一点便能接触。
她手微不可闻的颤抖一下。
霍旋未曾注意到她，神色不耐的伸出手将方云手里捏着的衣服扯出来，方云还没碰到他，便因为他这一动作在原地趔趄了一下，然后扶住墙站稳。
霍旋没看她，抬起头便看见了顾晏纾，他指尖一颤，旋即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顾晏纾神情不变，只在看见那一幕的瞬间，平静的神情有所崩裂，此刻没有丝毫的破绽露出来，她神情如常的拿起茶几上的剪刀，然后转身进了卧室。
霍旋盯着她的背影，神情彻底冷了下来，旋即幽戾目光落在方云身上，“你该走了”。
青年的瞳孔深处像是隐藏着无底的风暴，宣泄着浓烈的怒意，叫人看着，无端骇人。
方云眼圈微红的抬起头看他，“你喜欢她，对么？”。
霍旋的耐心在此刻被她彻底磨光，神色阴沉下来，“这不关你事，现在出去，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方云咬住唇瓣，她抽泣一声，转过身跑向门口。
霍旋走出厨房，顾晏纾的卧室门没关，只是虚掩着，他敲了敲门，然后推开。
顾晏纾拿着剪刀在裁剪布条，她抬起头见他进来，微微一笑，“怎么了？”。
霍旋盯着她的面孔，女孩神情不变，没有丝毫的情绪流露，像是丝毫不在意他刚刚的那一些举动。
他眸子沉了沉，旋即来到她旁边坐下，轻声开口，“她是我同事，不是我女朋友，我和她没有关系”。
顾晏纾点点头，“方小姐很漂亮，和你很配”。
霍旋琥珀色的眼睛轻轻一转，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我不喜欢她”。
顾晏纾拿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颤，“为什么不喜欢，方小姐性格很好，和你也合得来”。
霍旋伸出手，将她手里剪刀夺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顾晏纾拗不过他，只得抬起头看他，青年蹙着眉，神情认真，“这不是我要表达的意思，我不想听见你说什么合不合的来，即便合得来，我也不会选择她”。
顾晏纾垂下眼睛，“那就慢慢找，你还年轻，肯定会有让你动心的人的”。
霍旋额头青筋缓缓跳动，“你说什么？”。
顾晏纾握紧手里的布条，声音沙哑，“我没说错，霍旋”。
霍旋深吸口气，旋即伸出手捉住她肩膀，“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晏纾，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说你不想懂？”。
顾晏纾眼睫一颤，旋即抬起头来，“霍旋，你不应该和我谈这种事情”。
“怎么不应该，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被收养的弟弟？”，霍旋眼瞳微颤，“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顾晏纾的平静在此刻尽数崩裂，她抬起头，眼圈微红，“霍旋，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们不是亲姐弟，在你走后，我寄宿在别人的家庭，早就不是你弟弟了”。
顾晏纾身体在颤栗，“我不是在乎这个，霍旋，这些我一点都不在乎，但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有心理疾病，我是一个病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你和我不一样，你很好，你会有更好的未来，你的未来不应该和一个比你大几岁的病人牵扯在一起”。
霍旋垂下头，声音未变，神情坚定，“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顾晏纾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有一瞬间，她便想要开口，向这个人倾诉她的过去，可是不能，她的那段过去，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脏，此刻说出来，霍旋或许会因为怜悯说他不在意，可以后呢，当她已经全身心的依赖他时，他或许又会在意她的过去，到那时，她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她承认，她胆子小，她不敢去爱，她自卑至极，但是，她除了这种方式，她还能用什么办法保护自己呢？
她无力抵抗那些伤害，那就只能减少被伤害的可能。
不期待什么，就不会被伤害了。
她深吸口气，将情绪压制住，旋即垂下头，“霍旋，我们就当做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好么”。
霍旋一怔，旋即松开手，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握紧，顾晏纾垂下头，将眼中泪意压制住，她盯着手里的布条，眼前一片模糊。
良久，霍旋涩声道，“好，我答应你”。
顾晏纾唇瓣轻颤，“对不起，霍旋”。
霍旋轻轻点了点头，他站起来，将她卧室的门轻轻掩住，顾晏纾无助的蜷缩着身体。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心理较脆弱，正因如此，她才能继续胜任老师的职位，她拒绝霍旋，并不是因为她有抑郁症，她只是想依靠这个，让霍旋知难而退。
顾晏纾垂下头，头埋在膝盖里面，瘦削身体被单薄衣衫勾勒出纤细的弧度。
看样子是成功了，可是她心里，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她握紧了手中的布条，眼睛酸涩，泪在眼里打转。
霍旋出了门，深吸口气，任由面前冷风吹拂，侵入肺腑，他指尖夹着烟卷，火星忽明忽暗，他打开手机，因为之前的官司，他有姚晴的联系方式。
他想要知道，顾晏纾离开的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得出来，顾晏纾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她是有难言之隐的，这些事情她一个人抗在心里，谁也不肯说，他不想逼她，他只是想将她从过去的回忆里面拉出来，她现在的状态让他有些不安。
姚晴的电话接的很快，“喂？霍旋？你找我有什么事？”。
霍旋声音微哑，“有空么，我想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