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告白
顾晏纾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垂下头，避开姚琛热烈的目光，“姚琛，你知道我的情况”。
她不是一个干净的女孩，她有心理疾病，她看起来很正常，内里却早已破碎不堪，她每一次和别人交往时，内心都在害怕，害怕他们看出她的异常，害怕他们异样的目光。
姚琛很好，但她无法接受他，这并不是针对于姚琛，是她自己的问题，她现在无法接受任何一段感情。
姚琛闻言勾起唇瓣，“我不在乎这些，晏晏，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我现在只觉得庆幸，因为我又遇见了你”。
顾晏纾听见他这话，手指像是被烫到一般，她抽出手，后退几步，“抱歉，姚琛，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姚琛一怔，旋即无奈的勾起唇瓣，“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我会给你时间，你慢慢考虑”。
顾晏纾垂下头，“谢谢”。
姚琛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忽而，顾晏纾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打开手机，是霍旋。
顾晏纾接通电话，“喂？”。
霍旋的声音自另一边传来，“你怎么没回家？”。
姚琛听见对面青年的声音，目光微微闪了闪。
顾晏纾看了一眼姚琛，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心虚。
“我去晴晴家了，等下吃完饭就回去了，你不用等我”。
“我知道了，你不要太晚回来，不安全”。
顾晏纾正准备应下来，姚琛在此刻叫她，“晏晏，来吃饭了”。
顾晏纾应了一声，霍旋目光一滞，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
顾晏纾轻声开口，“我会尽快回去的，你早点睡”。
“好”，霍旋应了下来。
顾晏纾松了口气，虽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了口气，似乎面对霍旋，她始终不能保持冷静。
几人吃完饭后，姚霆与姜茹直接留姚晴与姚茵茵住下来，他们本想也留顾晏纾住下来，但顾晏纾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霍旋，不回去的话不太好，便拒绝了下来，姚琛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她再三推脱不得，只得答应下来。
客厅内，霍旋手指点着手机，神色不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钟表，八点半了，他没心思处理工作，下意识的摸向衣兜，没有烟了，他准备下楼去买烟。
等从便利店出来，他抬起头，便看见他家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车子，顾晏纾打开车门下来，另一边一个男人走下来，将他外套递给顾晏纾。
顾晏纾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她准备接过来自己穿上，男人却伸出手将外套盖在她身上，很细心的给她系好扣子，顾晏纾抬起头冲男人笑了笑。
霍旋看着这一幕，手中的烟盒在一点点被压瘪，他是用受伤的手拿着的，此刻用力，掌心血迹却顺着纱布蔓延出来，滴落在地面，他无知无觉般，只是注视着顾晏纾。
顾晏纾和姚琛告别后，转身上了楼，她一摸兜，意识到自己没带钥匙，正准备敲门，身后陡然伸出一只手臂，她吓了一跳，侧过头，是霍旋。
她松了口气，“你怎么在外面？”，霍旋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淡淡开口，“去买烟”。
“你怎么还吸烟？”，顾晏纾蹙了蹙眉。
霍旋指尖夹着烟，漫不经心的放在嘴边深吸一口，然后一口带着他气息的烟雾喷洒在她面前，像是故意的，顾晏纾被他呛的咳嗽，茫然的抬起头看他，隔着重重烟雾，她看到，霍旋的眼睛深沉而暗，像是没有光。
霍旋见她被呛到，微微蹙了蹙眉，旋即将烟扔掉。
顾晏纾见霍旋安静的打开门，她下意识的开口，“你怎么了？”。
霍旋一言不发的脱外套，“没怎么”。
顾晏纾目光落在他染血的掌心，急声道，“你伤口怎么裂开了？”。
霍旋看了一眼，“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往卧室里面走。
顾晏纾见他这反应，伸出手捉住他手腕，“我给你处理一下，别动”。
霍旋侧过头，唇角翘起略带嘲意的弧度，刚想说什么，却见眼前的人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解开他手上绷带，然后轻轻的吹着气。
他盯着她的动作，很安静的没有说话，顾晏纾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霍旋目光始终不离开顾晏纾，看着她忙前忙后，顾晏纾拿好东西，外套也来不及脱，直接坐在他旁边捧着他的手给他处理伤口。
霍旋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神情渐渐柔和，“你怎么不小心？这一看就是你碰到的”，顾晏纾轻斥道。
霍旋瘪了瘪嘴，安静的没有说话。
顾晏纾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他手上的血迹，“这恐怕要留疤了”，她轻声开口
“又没关系”，他倔强的开口。
顾晏纾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霍旋的目光一敛，垂下头去，“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霍旋眼睫颤了颤，旋即抬起头，“你之前说过，在这段时间，如果我们对方有男女朋友就要直接说出来”。
顾晏纾点点头，继续给他涂药，“是这样没错”。
“那你呢”，他哑了声音，“你有男朋友的话，也应该告诉我，不是么？”。
顾晏纾听出他话语里面的异样，抬起头古怪的看着他，“我没有男朋友”。
霍旋一怔，“没有？”。
“没有”，她认真的开口，“而且，以后应该也不会有”。
霍旋心头的喜意尚未浮现，便被她这一句话打消，“为什么？”。
顾晏纾指尖一颤，动作却依旧温柔，“霍旋，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有很多缺点与不足，你看见了我吃的药也清楚，我心理不健康，更何况，我有一段，很不好的过去，我清楚，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得到爱的，我现在和晴晴生活在一起，一起把茵茵养大就很好，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霍旋闻言，一下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腕，顾晏纾眼睫一颤，旋即抬起头，霍旋盯着她，瞳孔颤栗，“胡说什么配不配，谁制定了这个标准，你又为什么一定要遵守这个标准，配不配不是别人说了算，你顾晏纾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顾晏纾哽住，怔怔的看着他。
霍旋蹙着眉，眼睛晶莹闪烁，里面情绪汹涌。
“你有心理疾病又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你是一个正常人，你也会崩溃，如果连崩溃的资格都没有，那还是人么，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我不觉得你不配”。
他只觉得这样的顾晏纾，很让人心疼，让他很想把所有的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她要什么都给她。
顾晏纾眼睛眨了眨，有些酸涩，她低下头笑了笑，“霍旋，谢谢你对我说这些”。
眼前的人，就像是太阳一样温暖又热烈，让她不自觉的去靠近，不管何时，霍旋都是她的救赎。
霍旋勾了勾唇，掌心伤口处理好了，顾晏纾检查了一下后，轻声开口，“最近不要沾水，我就在这里，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叫我”。
霍旋点点头，顾晏纾见他模样难得的脖颈乖巧，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霍旋见她要离开，下意识的伸出手捉住她的手，顾晏纾低下头，对上青年的眼睛，客厅没开灯，他的眼睛呈现出漂亮的琥珀色，注视着她时，竟让她有些紧张，“怎么了？”，她轻声开口，声音是她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霍旋抬起头，发被她揉的很乱，仰着头的模样认真又虔诚，“你讨厌我搬到你隔壁么？”。
她一怔，旋即弯起唇瓣摇摇头，“怎么会”，相反的，霍旋在，她会很安心。
霍旋眉头一松，她盯着他的反应，心中莫名的浮现出盛照说的话，霍旋刚刚搬家，便又搬到她隔壁。
这种趋势，似乎是，他在有意的接近着她。
她鬼事神差的，轻声开口，“霍旋，你为什么一定要住在我隔壁？”。
霍旋一怔，却依旧嘴硬，“碰巧”。
顾晏纾一呆，“碰巧？你刚刚搬过家，这里住的好好的，怎么又要搬家？”。
霍旋眉头微簇，心里将盛照骂了一万遍。
“这个房子我住的不舒服，采光不好”。
“你之前没来看过这个房子吗？”，顾晏纾疑惑。
霍旋琥珀色的瞳孔轻轻一转，落在她身上，他勾起唇，轻轻的笑了笑，“没看”。
顾晏纾蹙起眉，“这怎么能不看”，她话语柔和，连斥责都不会让人反感。
霍旋学着她的语气，笑着反问他，“这怎么不能不看？”。
顾晏纾白了他一眼，旋即站起来，“那随你吧，有需要的话可以提”。
“等等”，他见她恼了，连忙笑着伸出手捉她的手。
顾晏纾被他抓着手，心跳在一瞬悄悄加快，她侧过头，霍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哑声开口，“我没看，是因为，你就住在隔壁，我想离你近一点”。
顾晏纾心跳如擂鼓，“为什么…一定要离我近一点”。
她忽然间有些不敢去听他的答案，霍旋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低低的笑出声来，旋即拉着她坐在沙发上，顾晏纾慌乱的支起身体，怕自己又倒在他身上。
霍旋伸出手，搂住她腰，额头搭在她肩膀，她感觉的到他的鼻息，身体紧绷起来，“霍旋…”，她有些不安的叫他的名字。
“顾晏纾，你不明白么？”，他轻声开口，“还是说，你在装作不明白？”。
顾晏纾一呆，旋即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闪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青年仰着头看她，“听不懂么，那么，我来告诉你”。
“我喜欢你，顾晏纾”。
她怔住，呆呆的看着他。
“记得我们参加苏夕婚礼那天晚上，你问我的问题吗？”。
她点点头，声音有些抖，“记得”。
“短发，喜欢草莓，讨厌杨桃，讨厌下雨天，画画很好，爱穿浅色调衣服，很少穿裙子，很少化妆，清冷又温柔，像白色鸾尾花”，他在她面前，轻声呢喃。
顾晏纾耳朵尖不争气的红了，这次是因为，青年凑在她耳边，笑着呢喃，“这些，都是在说你”。
“我说这些，不是我喜欢这样的人，是因为，那是你”。
因为，那是顾晏纾。
所以，被问到喜欢什么样的人时，他下意识的，描述她的特点。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一颗心在此刻发疯一般的跳动，与面对姚琛不同，她面对霍旋时，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牵绊着。
这让她一时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霍旋，我…暂时没有这种想法”。
她还没有准备好去接受一段感情。
“我知道”，青年嗓音柔和，“所以我这不是在追你吗？”。
顾晏纾盯着他含笑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别想太多，我向你说出这句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不会怪你，这是你的选择，不要有心理负担”。
霍旋摊开她的手掌，唇瓣贴上她的手，顾晏纾凝视着他，眼睫轻微的颤抖，手却没有丝毫动作。
霍旋将一把崭新的钥匙塞给她，“不要多想，这是我新家的钥匙，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顾晏纾望着他这一举动，神情不变，脸却红的欲滴血，她有些慌乱的收回手，掌心烫的惊人，连带着那串钥匙都蔓延出灼热的温度，霍旋盯着她涨红的脸蛋忍不住勾唇轻笑。
顾晏纾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转过身就要进卧室，霍旋忽然站起来，“等等”，她没有回头，却停住了脚步，“干嘛”，她声音有些颤抖。
“你走错卧室了，那间，是你的”，霍旋修长手指指了指另一间卧室，懒懒开口。
顾晏纾深吸口气，僵硬的点点头，“谢谢”，她转过身，进了卧室，飞速的关了门，进了门以后，她微微愣住，眼前卧室的摆设，几乎与她原来的卧室一般无二，衣柜位于左侧，床头柜位于右侧，她目光落在床头桌上摆着的一瓶药物，氟西汀，她才想起来，她原来的那瓶已经吃光了，这瓶是新的，他连她的药都给她买好了，顾晏纾眼睫微颤，走过去坐在床上，很淡的薰衣草味道，和她以前的习惯一样，她抱紧枕头，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他的那句话。
霍旋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她不算很漂亮，心理状况又不稳定，和她在一起肯定会很累的。
她这样想着，心尖却在隐隐颤栗着，明明已经很晚了，她却睡不着，头脑极其清醒。
明明…刚刚拒绝姚琛时，她都没有这样像这样不冷静过。
她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