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审问
吉祥本还欢喜于自己入了贵人的眼,哪知竟是让她来做这出头鸟的。
连老夫人都说不曾听到,难道自己能说听到了吗?可问话的又是秦王,自己如何敢欺瞒?
左右思量不下,吉祥已急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一直站在祁霄墨身后的叶霖不由低声喝道:“好大的胆子,殿下问话竟敢不答!”
林一他们都是暗卫,素日里是不现身于人前的。而这叶霖却是祁霄墨的贴身侍卫,祁霄墨平日里多是带他出门,陆染桐也见过几次。
吉祥被呵斥,更是浑身发抖,再不敢隐瞒了,哆哆嗦嗦地道:“奴……奴婢听说了一些……”
“殿下面前岂可欲言又止!都知道些什么?快快如实道来!”
一直没有做声的陆显扬此刻不由皱了皱眉。
此处到底是魏国公府,一个侍卫这般在此耀武扬威,让他多少有些挂不住脸面。
若不是此刻坐在堂中的是秦王,他怕是早已将人轰了出去。
虽说祁霄墨和陆染桐结缘的方式,让身为父亲的陆显扬心里十分愤怒。可他到底信得过祁霄墨的人品,加之事后也仔细调查了一番,一切确如祁霄墨所言。
这不过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意外。
况且,事先是陆染桐自愿,事后也是陆染桐自行离去的,若是祁霄墨赖账,他们也着实不能奈他何。可祁霄墨非但没有这样做,还在第二日就请来了赐婚圣旨。这多少让陆显扬对他有些改观。
虽说作为岳父,他看这个准姑爷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同为军中之人,祁霄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连戎狄人都称他为“大齐朝行走的国境线”。而这些荣耀,都是他悍不畏死、浴血奋战换来的。
今日,陆显扬本在衙门当值,却被家仆急匆匆唤了回来。到得府中,他问祁霄墨是何故,祁霄墨却只说,待人到齐再说。
他本已有些不悦。待听到事由是关于陆染桐的流言,才终于耐下了性子。
陆显扬细思,这几日,他在外间并未听到任何流言,可他相信,祁霄墨自然也不会无的放矢。
很快,吉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响了起来,“奴婢……奴婢听说,进香那日,大姑娘一夜未归,说是秦王殿下救了大姑娘,可殿下为何没当下里就将大姑娘送回来?便是殿下没空闲,也总有手下人。
莫不是大姑娘被歹人……被歹人糟蹋了,咱们国公爷去求了殿下,请殿下应允婚事,以此保全大姑娘的名声……”说到最后,吉祥已是声如蚊蚋。
陆显扬目眦欲裂,猛然拍案而起,“什么?是谁这般胡言,诋毁我的女儿?”
到底是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杀伐之气,陆显扬一怒,堂中窃窃的低语、窸窸窣窣的动静全都停了,众人全是一副讷讷不敢言的样子。
只有陆染桐的表情,始终平静。
祁霄墨看了一直垂眸不语的陆染桐一眼,而后对陆显扬道:“岳父先莫急,此事总得问个明白。
且不说如此诋毁本王未过门儿的王妃是个什么罪名,只说背后之人,似是在影射本王与岳父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本王身为一地藩王,与手握兵权的京中勋贵勾结,想要作甚?造反吗?”
祁霄墨的语气里,一丝怒意也无,可话语背后的意思就太严重了。
陆显扬一愣,他没想到祁霄墨竟想要将事情闹这么大,可言以至此,他不得不表态,率先起身行礼道:“秦王殿下息怒。”
身为家主的陆显扬都如此了,其他人还如何坐得住?于是纷纷起身行礼,“秦王殿下息怒。”
祁霄墨亲自将陆显扬扶起,“岳父不可如此。此事与岳父无干,本王自不会怪罪岳父,只是这背后之人,本王是无论如何也要揪出来的。”
陆显扬到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所谓“背后之人”,怕是就在这堂中了。
怪不得即便外间已是流言四起,自己却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若是旁人也不当真,好心的自然会提点自己一二;歹意的也不免冷嘲热讽一番。
眼下这情状,只能说明,外间之人,大约都是信了这流言了。
不怨祁霄墨不想善了,他自己自然也是不愿包庇的。
陆显扬顺势起身道:“自该当如殿下所言。”言罢,不由向陆染栀瞥去一眼。
此刻,陆染栀已是浑身冷汗。污蔑藩王与勋贵勾结意图谋反,这得是个什么罪名?
她忍不住安慰自己,眼下已是流言四起,不会查出是她说出去的,不会的。
众人刚刚落座,就见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有两位姑姑来给秦王殿下回话。
未几,小丫头口中的“姑姑”被请了进来。
祁霄墨开口介绍道:“这二位,一位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刘姑姑,一位是本王府中的内院女官青玉。”
待二人依次向堂中众人行礼过后,祁霄墨接着道:“劳烦刘姑姑了。”
刘姑姑再次福身向祁霄墨行了一礼,“不敢当殿下此言,能为殿下效劳乃是奴婢的福分。
依照殿下给出的线索,奴婢同青玉姑娘已一一登了那几家的门,凡是那日参加了永定侯府雅会的姑娘,全都招认了,污蔑殿下与陆大姑娘的谣言,确是那日从雅会上流传开来的。
奴婢遵照太后懿旨,已赏了她们每人五十个嘴板子。至于以讹传讹者,眼下已找出七个,已由宫中派出的其他女官去赏下嘴板子了。”
听到此处,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谓“嘴板子”,便是以两寸宽、五寸长的薄竹板责打两侧面颊,多是惩罚犯了口舌的女眷。
可一则,她们并非宫中女眷;二则,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三则,皆是出身勋贵之家……
这秦王殿下是不是也太霸道了些?竟请下太后懿旨,以宫中女官对她们施以如此惩罚,这让她们以后还如何见人?
且不说脸面,只说那脸,五十个嘴板子打下去,还有王府的女官监督着,只怕就算以最上乘的伤药敷着,没有月余,也是无法见人的。
祁霄墨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意,“供状可都写下了?”
众人又是吃了一惊,并未过堂,竟还要写下供状?
刘姑姑上前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叠纸,“回殿下,几位姑娘的供状都在此处了。”
叶霖上前,从刘姑姑手中接过供状,恭敬地呈到祁霄墨面前。
祁霄墨对于始作俑者早已心知肚明,只略略翻了翻,就又递给了叶霖,“拿给魏国公和老夫人看看吧。”
陆显扬的心中,早已有了预料,此刻看到供状所述,只觉得是一股尘埃落定之感。
先前的愤怒,已然化为了阵阵的心痛。手心手背都是肉,便是手心的肉厚实些,可割哪儿不疼?
陆显扬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孽障,还不认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