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偶遇
长公主到后，园子里三五成群赏花的人在丫鬟的带领下次第落座。既是赏菊宴，这宴会的场所就选在了园子里头。因长公主和各家夫人都在，也未在男女席之间设立屏障，只是男宾、女宾各坐一边。
女宾首席是大皇子妃孟姝，大皇子祁承川大婚后已领了差事，故而未至，男宾首席就是二皇子祁承泽了。柳氏携陆染桐、陆染栀居女宾次席，正好在祁承泽斜对面。祁承泽时不时瞥过来的目光让陆染栀心下暗喜，却让陆染桐直犯恶心。
众人落座已毕，丫鬟鱼贯而入呈上膳食、酒水。因是赏菊宴，菜肴多以菊花入馔，酒也是今秋新酿的菊花酒。
祁承泽看了眼桌上的菜肴，朝上首恭维道：“姑母好奇巧的心思，菊花酒虽不稀罕，可这些以菊花入馔的膳食倒是精巧别致。”
祁承泽的恭维可谓正中安平长公主下怀，“这你可夸错人了，今日的宴席可不是我安排的。”
“哦？”祁承泽挑眉。
“喏，心思奇巧的人在那儿呢。”长公主说着，伸出手指朝台下一指。
只见一身姿窈窕的女子，以团扇遮面，一袭鹅黄色衣裙，缓步朝场中走来。女子在早已由侍者准备好的琴案前停驻，取下团扇朝众人福了福身，径自坐下开始拨弄琴弦。众人如痴如醉。不得不说，霍采薇的琴技当真可圈可点。
看到团扇后的面孔是霍采薇时，祁承泽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一曲毕，霍采薇起身行礼，众人纷纷鼓掌。
大皇子妃率先道：“表妹的琴艺当真了得。听表妹抚琴之前，我还觉得自己的琴艺尚可，可恐怕今日之后，我都再无颜面抚琴了。”
“大皇子妃，哦，现在该叫安王妃了吧。安王妃谬赞了，这话说给不知道的人恐怕要当真了，可姑母可是在你未出阁时就听过你抚琴的，采薇的技艺，哪能和安王妃相提并论？”长公主嘴上谦虚，可面上却难掩骄傲。霍采薇的琴技，可是自小受宫廷乐师传授的，哪是在座的世家小姐们能比的。
长公主和安王妃往来恭维了几句后，长公主就举杯邀众人开宴了。除了酒席，长公主还精心准备了歌舞。乍看下来也是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宴席过半，众夫人各自领着自家的姑娘去园子里赏花、交际去了。陆染桐不喜欢这样的交际场面，她也不耐烦被别家夫人相看，就推脱说身上乏了，领着秋霜、冬雪往凉亭歇脚去了。
……
陆染桐正低头盘算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亭子里可是魏国公府陆大姑娘？”
听到这个声音，陆染桐闭了闭眼，掩去眸底的厌恶，转身行礼道：“臣女参见二皇子殿下，殿下万安。”
祁承泽已经行至陆染桐面前，伸手虚扶了陆染桐一把，“免礼。不过你这称呼怎的如此见外，从姑祖母那论起，难道不该叫我一声‘表兄’吗？”
陆染桐起身，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祁承泽的距离，“谢二殿下。二殿下说笑了，臣女不敢与皇室乱攀亲戚。”
祁承泽挑了挑眉，并未多言，而是一撩袍子坐在了刚才陆染桐坐过的位子上，并朝侧面的位子示意了一下，“请坐。想必是平日见得少，表妹在我面前还有些拘谨。也罢，待日后熟悉了再改口也不迟。”
陆染桐懒得搭理祁承泽故作亲近的言语，只依然恭敬道：“二殿下面前，臣女岂敢放肆。二殿下请便，臣女先行告退。”陆染桐说着，又朝祁承泽施了一礼。
“表妹且慢，表妹一见到我就要走，难道我就这样面目可憎？”祁承泽略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姑娘，直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说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就是这副好皮相，也是走到哪里都让姑娘们趋之若鹜的。
陆染桐略垂着头，并不与祁承泽对视，“殿下说笑了，殿下乃天潢贵胄，臣女不敢冒犯。况且，臣女只是在亭子里略歇歇脚，这就该去寻臣女的母亲和妹妹了，免得母亲担心。”
“难道……是你父亲跟你说了我的心思？”思来想去，祁承泽只能想到大约是陆显扬疼爱女儿，私下里告诉了陆染桐自己想要求娶的意思，陆染桐此刻是在避嫌。不然，他着实想不明白，陆染桐面对自己为何会是这样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陆染桐悄悄拧起眉头，依然低垂着头，“臣女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祁承泽微笑起身，微微弓腰凑近陆染桐，“前些日子，我与令尊大人言明过心意，想要求娶贵府大姑娘。表妹此刻如此心急避开我，莫不是在害羞避嫌吧？”
前世这一遭“偶遇”，陆染桐真的以为是偶遇。因着祁承泽相貌儒雅、谈吐不凡，又有心暗暗引导着话题，两人可谓相谈甚欢。
可如今，陆染桐早已看穿了这一副俊美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头怎样的豺狼，又怎耐烦与他虚与委蛇？眼下自己还没有能耐与之正面抗衡，自然是能避则避。
原本前世的这场“偶遇”发生在湖心亭，自己已经另寻了一处颇僻静的地方，可还是跟这人遇见了。
所以，有些人、有些事，避是避不过去的。
因着陆染桐前世对祁承泽并没有这样的防备，所以祁承泽也并未说过如此轻佻的话。
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直言嫁娶，这已经是莫大的冒犯了。
陆染桐猛然抬头，眸子里燃着显而易见的怒火，“二殿下慎言！”
若姑娘家有意，含羞带怯地糊弄过去，这叫情调。可人家若不买账，自己的言行就与那街头的登徒无赖无异了。
祁承泽原本是笃定了陆染桐是因为知情而害羞，可眼下被面前的姑娘如此疾言厉色地喝止，祁承泽一时也懵了。
“你……”
“二表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我只是去换身衣裳，怎么一转身二表哥就不见了呢？”霍采薇走到近处，不善地瞥了陆染桐一眼，“你是谁？”
以往，长公主自矜身份，很少参加各家举办的宴会，霍采薇一心想要嫁给祁承泽，也基本不在外面的社交场合上露脸。可要说不认识陆染桐，那大概也是不会的，毕竟皇家宴会陆染桐也是时常参加，而这对母女可是从来不缺席的。虽说没打过交道，可有资格参加、座位又不会太远的，又能有几家人家呢？
那么，这就分明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看着霍采薇骄纵跋扈的样子，陆染桐实在不想搭理，可她既然身为客人，也不想跟主人家发生矛盾。
陆染桐正欲开口时，却被祁承泽抢了先，“这位是魏国公府的陆大姑娘，算起来也是咱们的表妹。”
霍采薇又瞥了陆染桐一眼，小声嘀咕道：“她算哪门子的表妹。”而后又转向祁承泽道，“二表哥，前些日子听说你在寻高大师的琴谱，前几日我巧得了一本，表哥随我去取吧。”
陆染桐虽然不喜霍采薇的做派，可今日却还要谢谢她缠住祁承泽，好让自己能借机脱身。陆染桐正待离去时，亭子外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亭子里好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