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心思
看到来人,亭子里的三人俱行礼道:“臣弟参见皇嫂。”
“臣女参见安王妃。”
安王妃笑意盈盈,“快免礼,都坐吧。”
自己想躲个清静而已,却反而招来了这么些人,陆染桐现在倒不着急走了。祁承泽应该是奔着自己而来,霍采薇是奔着祁承泽而来,那安王妃又是为了什么呢?
陆染桐暗自思量,自己尚在闺阁,难免束手束脚,很多事情又不能借助父亲和外祖母的力量,委实不便宜。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安王妃既身为皇长子正妃,那利益当然是和安王一致的。若能借安王妃之力,倒是能省下自己不少麻烦。
祁承泽不欲被霍采薇纠缠,何况还是当着陆染桐和安王妃的面,他悄悄朝身后的侍从递了个眼色。
侍从会意,低身行礼道:“二殿下,该回宫了,您出宫前,淑妃娘娘特意交待过时辰的。”
祁承泽故作恍然道:“哦,竟已经到时辰了吗?皇嫂,那臣弟就先告退了。”
安王妃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只做不知,“二弟慢走。”
祁承泽向陆染桐和霍采薇颔首致意后,就转身离开了。
“二表哥,你这就要走了吗?”霍采薇好不容易才能见到祁承泽一面,怎么甘心让他就这样走了,于是匆匆给安王妃施了一礼,不顾仪态地追了出去。
安王妃掩下眼底的嘲讽,转而对陆染桐道:“陆大姑娘生得可真是标致,我一见你,就喜欢得紧呢。”
“不敢当王妃谬赞。臣女貌若无盐,不及王妃万中之一。”虽是恭维话,可这样的恭维话哪个女人听了心里不舒坦?
“陆大姑娘这张巧嘴,怎么跟抹了蜜似的?说起能言善道,二皇子也是个中翘楚,时常把淑妃娘娘哄得合不拢嘴呢。对了,我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呢?怎的我一来,他们俩就都走了呢?”安王妃可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大皇子已经向她透露,祁承泽有意迎娶陆染桐,让她找机会探听探听陆染桐的心意。
之所以直接找陆染桐而不是柳氏,是因为陆染桐的外祖母毕竟是福宁大长公主,陆染桐的婚事怕不是柳氏这个继母能够说了算的。况且还是和皇室联姻,柳氏怕是更说不上话了。
若陆染桐有意于祁承泽,那他们就要尽快想办法,尽可能破坏了这桩婚事,免得祁承泽得了魏国公府这样有力的岳家。若陆染桐对祁承泽无意,只要将祁承泽的心思透露给陆染桐,自有陆染桐回家周旋,以魏国公和福宁大长公主对陆染桐的疼爱,这桩婚事八成也成不了。
“回王妃的话,臣女原本在此处歇脚,二殿下正好路过也要歇脚,臣女正要告退时,霍姑娘和王妃就前后脚到了。臣女与二殿下并无甚交谈,倒是霍姑娘说,近日得了二殿下想寻的琴谱,要赠予二殿下呢。”
“哦,竟是这样?久闻二皇弟擅长音律,我还未曾有幸欣赏过呢。改日我也办场赏乐宴,一定要请二皇弟到场抚琴一曲。陆大姑娘可有兴趣?”安王妃一边说着,一边隐晦地打量着陆染桐的神情。
谁知陆染桐竟毫无波澜地道:“不怕王妃笑话,臣女不善音律,也对音律无甚兴趣。倒是霍姑娘的琴艺精妙,王妃若是请了二殿下抚琴,想必霍姑娘一定有兴趣到场与二殿下研讨技法吧。”
安王妃的惊诧一闪即逝,忍不住再次试探道:“陆大姑娘莫要谦虚,我在闺中时就听闻,魏国公府大姑娘琴棋书画无有不精。既然是以赏乐为主,大家互相切磋也不失风雅,怎的大姑娘却不愿吗?”
“都是外间讹传罢了。臣女酷爱书法,于音律一项上却实在怠慢。臣女俱是实言,而非自谦。”陆染桐抬起头任由安王妃打量,脸上的坦荡一览无余。
“原来如此,那我也不勉强陆大姑娘了。”看这意思,陆染桐应当是对祁承泽无意了,安王妃正思量着要如何将祁承泽的心思透露给陆染桐,就又顺口闲扯道:“陆大姑娘平素除了书法,可还有别的爱好?”
“臣女平素闲暇时,也偶尔找些话本子打发时间。”安王妃的问题,简直正中陆染桐下怀。
世家女子,即便真的看话本子,也绝不会拿出来与外人说道,这意思就是有话了,安王妃掩下心中疑惑,顺势问道:“那可瞧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故事?能否跟我说说?”
“前几日正好瞧到一个有趣的呢。说是有个秀才,心悦于一女子,可这女子却无心于秀才。后来秀才在家里的安排下和表妹定了亲。表妹自恃美貌,婆母又是亲姑母,在后宅里很是跋扈,整日闹得鸡犬不宁。
后来,秀才高中状元,本可一飞冲天。可谁知却被皇上知道了他家宅不宁的事。皇上以为,状元郎虽然文采出众,可却管理不好自己的家室,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遂罢了让状元郎入仕的心思。”
“这故事可真让人唏嘘,若是秀才一开始就能和自己心悦的女子在一起,想必后来必能够飞黄腾达的吧?”安王妃借着陆染桐的故事,一样话里有话。
陆染桐笑得温婉无害,“安王妃心善,自然希望所有的故事都能有个美满的结局。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呢?”
安王妃原本还在思量要如何将祁承泽的心思透露给陆染桐,可不曾想,陆染桐竟然已经知道了。可见,魏国公对这位长女当真疼爱非常。
安王妃笑道:“谁说不是呢?陆大姑娘当真兰心蕙质。”
“王妃谬赞了。臣女在此处歇脚已久,该去寻臣女母亲和二妹妹了。王妃安坐,臣女告退。”陆染桐低身福了一礼道。
“去吧。”
安王妃此行,不仅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还有了意外收获。看来,陆染桐不仅无意于祁承泽,还对祁承泽的心思相当不满呢。甚至为了推拒婚事,还给自己支招。
不过,陆染桐却当真给自己提了个醒,若是能让祁承泽娶到一个不省心的皇子妃,这当中的益处就不仅仅是让他失去魏国公府的助力了。至于人选,眼下这府里不是现成有一个吗?
……
皇家女眷,平日里都是些如何使银子消闲的烦恼。
安平长公主办这场赏菊宴虽说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日后嫁入二皇子府铺路,可也没有因为二皇子离席了就草草结束宴会的道理,午宴后的戏台照样搭了起来。
一班子生末旦丑轮番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直唱得陆染桐昏昏欲睡。
直到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头扑倒在安平长公主脚下。
莫说是皇家别院,就是一般世家大族,也绝不会有这般无礼的下人。
众位夫人、小姐虽然看起来还是在欣赏着台上的吹拉弹唱,实际上注意力却都放到了公主身边。
安平长公主最好脸面,若非这婢女是贴身伺候自己女儿的胭脂,她怕是早已命人将她拖出去打死了。
可即便胭脂此刻还没有受到惩罚,安平长公主紧紧蹙起的柳叶眉也明确告诉了胭脂,若是没有要紧事,她定是不会被饶恕的。
胭脂不禁瑟瑟发抖着向前膝行两步,声如蚊蚋般说道:“公主容禀。”
安平长公主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霍采薇,不禁眉心一跳,抬手示意胭脂近前禀报。
胭脂以手遮唇,伏到公主耳侧低低耳语了几句。谁知安平长公主竟勃然变色,怒而拂袖扫落了案上的茶盏。
身后众人本就有七分心神关注着这边,加之这动静着实不小,就纷纷光明正大地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安平长公主来不及懊恼自己的当众失态,只匆匆对众人道:“诸位夫人、小姐安心听戏,府里有些紧急事情,我得赶回去处理。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长公主已经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匆匆离去了,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主人已然离席,客人们继续坐着不免讨嫌,于是也纷纷告辞离去。徒留下那戏台上的名角儿仍旧咿咿呀呀地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