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能有辱使命
陆颖回过神来一看:“吴大人!”
吴宝谦拉着她在几名衙役奋力开路的情况下,终于挤出了熙攘的人群。
绕过府衙,到了后面的牧场。牧场边上停着一排运送草料的马车。吴宝谦指着其中一辆道:“委屈小娘子,先到草料中躲一躲。”
陆颖见那草料堆中间挖了一个洞,此刻也顾不得形象,道谢之后一头钻进去。
“你且待一会,等会儿会有人来接应你。”吴宝谦说完便离开了。
陆颖等了一会儿,便听见脚步声,听起来沉重有力,陆颖觉得那像是自己紧张的心跳声。接着是马蹄哒哒,五六辆草料车陆续出发。陆颖透过缝隙隐约看到地下行驶的路面。不得不说南宋的市政很完备,路面上已经没有积雪了,隐约还看见有不少衙役在路边铲雪。马车行驶了很久,转了很多个弯,终于停了下来。陆颖闻到一阵马粪臭,估计是真的到了养马场。
又等了一会,才有人过来卸草料,陆颖抬头一看,又是慈渊。
“这是哪里?”陆颖心想,这不就是府衙边上的临安府学吗?绕这么大圈又绕回来了?
慈渊笑笑:“你知道的,还问!”
“只是不敢相信!”陆颖看看那日头,少说也有午时了,绕了大半个早上,又回到原地,心里暗怨,这人肯定又在耍我了。
“你是怎么躲到这车里的?”慈渊道,“我们找了你好久,才把你抢回来!”
“抢回来?”陆颖不太接受这个词,好像她只是一件货物。
“我们原计划等贾相的人撤了之后就去救你,没想到才一瞬间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后来在御酒库那一带才找到你。”
“接下来还有什么任务要我办?”
“嗯?”慈渊一愣,虽然他也分不清整件事情是他帮她,还是借她帮自己,但陆颖如此冷冷一问,方觉自己没顾及到她的感受。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要你帮我办事的意思!”
“那最好了,等这件事结束,我们一别两宽!不对,一拍两散!”
“我想你误会我了。”慈渊道,“我段然不会置你于危险之地。”
“现在还不够危险吗?”
“我定保你安全!”
“怎么保我安全?哪里是安全的?就算天子眼皮子下,只要贾似道想对付,也没有安全的。”陆颖道,“况且,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你是望书镇书福?你是鸡足山慈渊?望书镇书福不会置望书镇安危不顾,鸡足山慈渊慈悲为怀,应该不会出来行这种刀尖上的事!我看,你两个都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件事事关家国天下,我等不能有辱使命!”
“什么家国大事?你说恢复中原,还是我朝长存?”陆颖心想,过几年就灭国的朝代,恐怕谁也没有扶大厦于将倾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能做到那一步,但如果我等置身事外,让那贾似道胡作非为,定会将国家送上断头路。”
“就是为了扳倒贾似道?”陆颖生气归生气,也承认这话听起来有道理。
“这只是第一步,我朝积弊久矣,自高宗建国以来,只有孝宗乾淳之治有中兴迹象,可惜功败垂成,当今官家有中兴之志,可惜受小人蒙蔽,错事一件接一件,先是联蒙灭金,唇亡齿寒、引狼入室;其次是端平入落,数万将士死于战火,更不用说其它大大小小的战役了;第三是奸臣乱政,前有阎马丁当,后有贾氏专权,国势一衰再衰。我等若像大街上的男男女女一样,不问国事,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日便国无国、家无家。”
“你到底是谁?”陆颖问道,这家伙精通国事,一腔热血,还有背后势力也不小,绝对不是望书镇书家的小公子。
“说来话长。”慈渊道,“边走边说。”
慈渊又带陆颖到了胡瑗祠,递给她一套府学生的衣服,让她换上。随后便跟着慈渊去了学堂,“暂且委屈你在府学呆几日,这里都是男学生,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
陆颖没有其它去处,只好听他的安排:“但是,望书镇陆家呢,我娘怎么办?”
“放心吧,已让极微守在东庄,只要他们不出门,苍蝇都飞不进一只。”
“多谢!”
“走吧,带你去吃午饭,然后出去办点事,你如果你想知道,这次的事情后续怎么走。”
“可以。”陆颖脸上还是不自在,总之就是多了一份警惕之心。
两人穿着府学生的衣服,戴着巾帽子,一副“高装巾子”的读书人模样,走在街上,好多路人投来尊敬的目光,虽然两人的装束不过是外舍生,但至少有机会进入内舍生行列,接着入上舍生,就能直接步入仕途,这是多少学子的梦想。
慈渊带着她走不远,就到了熙春楼。在酒肆七拐八拐又到了一间包间,里面有一位白面书生候着。见了面,便说小慈公子好。
陆颖想起上回在含山,祁塘主也称呼他小慈公子,后来在望书镇打探,也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慈渊介绍说:“这是临安一支笔唐晓生,昨日贾府盗窃案,一日之间人尽皆知,都是他的功劳。”
陆颖想起昨日大街小巷贴满小报,想必他们今日又要写传单了,没想到临安的自媒体已经这么发达了。
“唐大郎这里是第一稿,写完之后,交给其它人,日出万张不是问题。”慈渊又道。
“小慈公子,今日这稿,请过目。”唐晓生一边把手稿递给慈渊,一边解释道,“贾似道勾结外敌,祸国殃民,这件金鼎便是他通敌的证据,志在帮助蒙古人问鼎江南,这般奸臣,我就不信百姓不讨伐他,官家不惩罚他!”
“很好,且去办吧。”慈渊道,“如今赵知府已故,朝廷上下还有谁有这个胆量敢弹劾贾似道呢?”
“那只有左丞相吴潜吴大人了。”唐晓生道。
慈渊自是知道,但他略犹豫,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将吴家卷进来,便道:“容我再想想。”
那唐晓生便先去办事。
陆颖喝着茶,吃着点心,这点茶味道不错,加了杏仁、奶,颇有奶茶的味道,点心也很精致。
“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嗯。”
“当朝左丞相吴潜是我父亲。”慈渊道,“但吴家现在已没有我的名字,我原名吴缺,早在八年前,忽必烈革裹渡江,灭大理,随后兀良合台由晏当进攻广南西路,我等将士被贾似道派往广南,因匆忙上阵,装备破旧、将士一路颠簸,水土不服,还没上战场,便死伤过半,等我们剩下的人赶到大理边界,贾似道早已将我们行踪出卖给兀良合台,我等身心疲惫,但也拼着一口气,奋战一夜。我当时重伤昏迷,幸得鸡足山小和尚相救,也就是书福。”慈渊把这段往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