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子
解决完外面的事，基诺带队回到道场。
“大人，这猫……”
“我会处理，你们先去训练。”
基诺站在道场外，目送下属离开，随后提着猫往宿舍走。
房门嘭地关上。
将猫一甩，它立刻反身一跳，稳稳落地。看着警惕的黑猫，基诺眉心微皱。
明明可以把猫交给克拉克，或者干脆直接扔出去，他怎么就自己带回来了？
说出口的话不好轻易更改，他并未多纠结，训人都不在话下，管这么只小东西对他来说应该也麻烦不到哪儿去。
大不了到时候问猫主要看护费。
随意取了件内衫叠好作临时猫窝，放眼一望，没找到合适做食盆的东西，基诺直接抽出放茶壶茶杯的托盘，往里倒了浅浅一层冷白开，放在临时窝前。
“小东西，这是你的窝，渴了喝水，饿了忍着。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是呆在房间，不许捣乱，不定时抽查，要是被我发现你不守规矩，你就死定了。听明白了吗！”
黑猫无辜歪头。
勉强收回快到嘴边的“明白了就喊遵命”，他快速将窗上锁，扔下句“立刻执行”，锁好门便离开了。
人刚走，状似放弃抵抗的赫尔涅迪亚立刻卸下伪装。看也不看自己的“窝”，它大摇大摆地跳上床，当即对又冷又硬的床板表示嫌弃，枕头被子上倒是可以勉强一站。
倒在枕头上，赫尔涅迪亚乐得四脚朝天。
得来全不费工夫！
早知道这么容易能进来，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
不过，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
欣赏了会儿自己留下的梅花印，黑猫满意地跳下床，走到门边时，后脚“一不小心”踢翻了盛水的托盘，它跳上叠放整齐的内衫，“惊慌”地把衣服踩成皱巴巴湿答答的模样，方才施施然走到门边。
呵，跟它讲规矩，滚蛋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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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感想如何？”
“呃……”
奥丽芙夫人和善的眼刀飞来，伊丝立刻停止发出表示思索的无谓音节。
“我是说，这是幅极其动人的画作。”
“说下去。”奥丽芙夫人点头。
面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伊丝暗中叹气，眼睛仍看着面前的圣母像，道：“圣母的凝重，圣子的哀惧，教皇的恳切，圣女的矛盾，一切都表现得隐忍细腻，令人动容。1”
奥丽芙夫人虔诚闭上眼，叹道：“赞美圣光。”
伊丝照做。
“你做得很好，伊丝小姐。”奥丽芙夫人不吝表扬，“但当我们谈论画作，值得关注的内容并非只有画本身，若是了解它背后的来历与深层的内涵，您的交谈将不再乏味。”
伊丝作出听教的姿态，奥丽芙夫人便开始讲述关于这幅油画更多的内容，“它是由杰出的画家……”
伊格尼丝知道这幅画。
漫长的岁月中，她也曾在人类的国度行走，为了打发时间，了解过的东西不算少。
为解救苦难，圣母将自己的孩子献祭。
就是这么个故事罢了，但伊格尼丝可以知道，伊丝却是不能的。
“……仁慈的神终将降下福祉，我们能做的，便是保持虔诚的信仰。”
伊丝作出受教的表情，若有所思地赞同点头。
奥丽芙夫人满意她的聪慧与谦逊，尽管只有短短三日，原本被临时安排来的些微不快已经尽数消散。
因为之前有过糟糕的预想，当发现她实际并非粗蛮到底的乡女，反倒有难得的机敏与真诚时，心底已经将她算作了自己的学生。
她道：“这也是王后陛下最喜欢的一幅画。”
伊丝了然。
请奥丽芙夫人重新在桌边坐下，周到地将温度适宜的红茶放在她面前，待她用过茶点后，伊丝才道：“我一直有个疑问，可以请您解答吗？”
奥丽芙夫人饮茶不语，伊丝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
“是关于大殿下……”
奥丽芙夫人放下茶杯，尾指垫底，瓷杯落碟只发出极轻的声响。
“怎么想到问这个。”
“只是因为到王宫以来，我从未见过那位殿下，也没听人提起过。”
不止是仆人，连尤塞里安都未曾提起过他的那位兄长，更不用提王后与夏普，仿佛王宫中并不曾有过这么个人，却又偏偏保留着顺序的称呼，时时提醒着所有人那位的存在。
说话时，奥丽芙夫人看着她的眼睛，伊丝便也大方地回望。
“有时候，好奇并不是一件好事。”
伊丝慢条斯理地摆放好司康、果酱和奶油，姿态优雅自如。她递上碟子，都是按奥丽芙夫人的习惯放置的。
“了解主人是参加茶会的基本礼仪，您告诉我的，不是吗？”
女孩子眼中闪烁着清澈的狡黠，让人无法拒绝。
奥丽芙夫人接过，“学得不错。”
既像夸她的学以致用，又像讽她的讨好取巧。
伊丝全当夸奖听，“都是您教得好。”
不是往常习惯性的挂笑，奥丽芙夫人这下是真忍不住笑了，颇有些无奈，“你啊。”
伊丝殷勤地为她添茶。
“大殿下啊。”奥丽芙夫人看向墙上的油画，目光中隐藏着怀念与伤感。
“兰斯洛特殿下已经去世十八年了。”
去世了。
这个答案并不值得惊讶，但十八年？伊丝暗忖。岂不是尤塞里安出生前后，那位殿下就遭遇了不幸？
奥丽芙夫人的话语证实了她的猜想。
帝国并非一开始便如此强大。老国王留给继承者的国家动荡积弱，周边强敌环伺，意欲将之吞并。
那是一段艰难时岁月，好在国王陛下明治善理，在风雨飘摇中使帝国屹立不倒。
战乱不断，兰斯洛特从小便在军队长大，极早便展现出过人的军事才能，不满十岁时便能为战事出谋划策，立下赫赫战功。
往后更是高歌猛进，捷报频频。在兰斯洛特带领下，帝国不仅捍卫了尊严夺回国土，更彰显了实力，让他国忌惮，轻易不敢再犯。
兰斯洛特，是能够带领帝国走向强盛的人。
人人都寄希望于这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可惜，天才的故事往往悲剧结尾。
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一次战役中，盟军背叛，他只身落入敌人包围，璀璨的篇章戛然而止。
“那时，王后正怀着三殿下。”奥丽芙夫人停在这里。
她用简短平静的语言讲述这个故事，伊丝自动填补细节。
收到消息的王后悲恸不堪，甚至因此伤了身体，落下病根，国王下令再也不许在宫中提起兰斯洛特。
好似合情合理，但细想又有奇怪之处。
伊丝懒于深究原因。人类的情感总是复杂的，没有非得想通的必要。
“您呢？您是如何看待他的？”
面上闪过仿佛被唤醒时的怔然，奥丽芙夫人慢慢将茶杯递到嘴边。
“兰斯洛特是我最好的学生。”
微笑挂回嘴边，她道：“今天就到这里了。”
-
伊丝在女仆的跟随下返回房间。
书柜上多了些书，是奥丽芙夫人布置下的，作为日常的功课。
翻过，并不感兴趣。
到晚饭之前的时间都不会有人来找，隐身，从阳台轻飘飘跳下，她熟练地向树篱迷宫走去。
不论其中的秘密，单纯逛迷宫也非常适合打发时间。
这些天，她大概围着迷宫走完了一圈，新发现了几处类似花园小道边的雕像群。
可以确定的是，手艺非常不错，且很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慢悠悠逛完回屋，路上恰巧遇见送饭的女仆，被迫听人聊天。
“……米特弗又要派使者来。”
“干嘛？来庆祝三殿下平安归来？”
两人低声偷笑。
“有三殿下在，谅他们也不敢嚣张。”
另一人不乐意了，“喂喂，这些年可全靠二殿下治他们，这是有目共睹的。”
“又没跟你争这个。可是我听说，这次来的是位公主！”
“不会吧？”
“怎么不可能。三殿下不是在北边吗，说不定会顺道接人一块儿回来呢！”
“可是……宫里不还住着那位嘛。”
“哎，最初我就觉得没可能，这下估计更悬咯。”
“别说了，有人。”
交头接耳的两人立马分开，待旁人走过，才抚着胸口直道好险，殊不知耳语全被后面跟着的伊丝听了个一清二楚。
谁？公主？
跳上楼，伊丝随意在阳台栏边踢了踢脚，回到桌边，拿起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着。
话说，尤塞里安离开多久了？
时间在她这里向来不作计量，也不会特意去记什么日子。
九天？十天？还是半个月？
不知道，但应该挺久了，中间还给她寄过一封信。
他要回来了？顺道接个公主？
那个什么公主是没长脚还是没长眼，走两步路还得让人接？
尤塞里安不也是个王子吗？怎么轮到他，还得去干马夫的活？
伊丝想不通，也懒得深究。人类总是很复杂，没有必须搞清楚的必要。
那个女仆乱听来的也说不定。
湖绿如镜的眼中忽然腾起摇曳的火光。
回过神时，手中的书已经化为灰烬。
砰！
木椅翻倒，发出响亮的一声，刚要敲门的女仆冷不丁被吓到，房门猝不及防从里打开，露出伊丝和善微笑的面庞。
“沙梅郡在哪儿？”
“啊？”
女仆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下意识回答她的问题，“你看地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