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自在20
丁芸闻言看了韩判官两眼，发现苏苏说得对，他长得比万仲还好些，倒是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您问吧。”
韩琦不去想丁娘子刚才看他面容的那两眼，仔细和她核对了昨日的情形，确定她在傍晚雪小起来才离开的郡主住处。
根据万仲所说，他被袭击时是正迎着大雪归家之时，只怕当时郡主还和丁娘子在一起。
总不能郡主就是见了倾慕自己的书生一面，浅聊几句，就立刻决定痛下毒手吧，过程不合理。
韩琦今日已经离岗太久，该问的也都问了，他带着人离开饭馆，往开封府而去。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苏苏没留公务缠身的韩琦，丁芸肯定留下和她在饭馆用午膳，便让掌柜的把新菜都端上来，昨日没能好好吃上，今日不能错过了。
在昨天的包厢，吃着相同的菜色，苏苏不可能不想起林晏来，她拿筷子的手慢下来。
倒是丁芸没有因为之前的惊吓影响胃口，她一开始确实被吓到了，但遭遇惨事的是万仲这个她痛恨之人，缓过来后只觉得爽快，恶有恶报，活该他失去赖以生存的皮囊和右手。
霜儿过来和苏苏耳语了几句，她更是没了胃口，虽没放下筷子，不过吃的到底不多。
见丁芸吃饱了，苏苏才一起放下筷子。
这日的天色依然不好，虽不及昨日风雪交加，但大白天也不见阳光，只见乌云，只怕风雪预来。
丁芸把昨日借的手炉还给苏苏，便没耽搁直接回庄子了，她觉得苏苏似有心事，便不好再占用她的时间。
苏苏让霜儿先回小院去，把林晏派来送礼物的人打发了，礼物也别收下。
“主子，那你呢？”
霜儿有些不放心。
“我带着半夏去重阳观看看梅花。”
苏苏不想回小院，又无处可去，便突发奇想，打算去看看雪景梅花。
重阳观挺有名的，据说官家圣人都去过，所以汴京人说起道观，倒是先想到重阳观。
虽要出城，好在往日去重阳观的香客络绎不绝，马车过去很方便。
苏苏虽然决定以后慢慢疏远林晏，不过心情实在糟糕，便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不想她的马车被人截停了，她亲自去拉开车门，就看到骑在马上，得意看过来的肃王。
“荣安郡主，你不会以为，我上次说的只是气话吧。”
还远远未到天黑的时候，只是天边乌云密布，寒风凛冽，看着像夜幕将至。
苏苏未披斗篷，直接走出车厢，直视肃王。
“只是没想到肃王会这样明目张胆罢了，这才出城门罢了。”
此处回望车辙，还能看到远处的城墙，肃王直接在此处拦人胆子不小啊。
肃王下了马，直接走过来。
“我来告诉你一些好消息，实在是忍不住想和你分享罢了，请郡主下马车一叙。”
半夏给自己主子披上斗篷，站在一边，满心担忧。
苏苏没让半夏跟着，自己下了马车，她的护卫们围着马车，肃王的人被隔在外面。
输人不输阵，苏苏知道肃王不敢真的对她直接动手，便直接站到他面前，气势不输郡王。
“王爷这脸色看起来可是挺糟糕的，我可不敢耽搁你的时间，不然你若是风吹就病倒了，如何是好。”
肃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过去的肃王妃还有几分顺从，荣安郡主就只剩下硬骨头了。
“不必担心，我好得很，明日还会更好。只怕郡主不知道，明日大朝，御史会弹劾林晏入兵部还勾连旧部，收买军中人心，疑有不臣野心。”
苏苏的心因为肃王的一句句话皱了起来，她侥幸的以为，肃王不会动官家看重的林晏，是她低估了肃王的狂妄。
她闭了闭眼，没有露出脆弱的表情，反而有些漫不经心的叹了口气。
“好遗憾啊，当时该接受圣人给我的求娶名册的，不然没了林晏，换别人就好。我倒是很期待王爷你把手伸得再长些，替我筛除这些无用之人。”
肃王看着放出豪言的娇小娘子，扯了扯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来。
“也是，你都嫁过两次了，多来几次又何妨，不过，夫婿能换，爱慕者有很多，父兄总不能换吧，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他们了。”
苏苏斗篷下的手已经握得死紧，但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还无趣的笑了笑。
“我父亲不过一个小官，兄长更是还没谋到官，若有肃王记挂，是他们的荣幸了。就是不知道官家知不知道他的侄子这么能干，替他筛了武官又筛文官……哦，也是，这天下姓赵，肃王你可不就就姓赵嘛，自然是你说了算。”
眼前之人的话实在大胆又诛心，肃王的表情也难看起来，他冷哼：
“不过是小官之女，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
“不及肃王，闲散郡王也敢替官家评断文武，这才是胆大包天啊！”
苏苏与肃王不欢而散，只是肃王明显不怕苏苏的虚张声势，他最后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苏苏站在无人的城外，随着肃王和他的人离开，雪地上只留下她和孤零零的马车，戒备着的护卫们看郡主的脸色难看都不敢作声。
一片雪花落在苏苏的脸上，她抬起头往天上看，只看到翻滚的乌云。
一阵风带来更多雪花，有一片落进苏苏的眼里，她突然觉得，冬天的雪才是合时宜的，到了春天，这雪只让人冷彻骨。
重阳观的梅花确实开得灿烂炽烈，尤其是白雪中的大片红梅，灼人眼球。
苏苏却无心多看，她到观中借了笔墨，匆匆写下肃王可能的手脚，往柳家和将军府去信。
苏苏感谢了借出笔墨的道童，而半夏送上霜儿备好的香火钱荷包。
原来的苏苏是不相信神佛的，现在的她却宁可信其有，认真上香，叩拜，祈求她身边的人不受她连累。
天色暗下来，外面风雪愈烈，半夏询问过主子的意见后，去寻道长借客院过夜。
重阳观本就有供香客暂居的客院，加上知道借宿的还是郡主，自然该提供他们这里最好的院子。
本就是借居，苏苏并无挑剔居住环境的意思，倒是领路的老道长连连表示更好的院落在检修，很抱歉的模样。
往客院走的路上，有道童匆匆找来，和带路的道长耳语几句。
苏苏有些奇怪，微微警惕的后退了半步。
护卫们也都集中了注意力，女护卫更是进了半步，就站在郡主身边。
老道长没有察觉到贵客的警惕，他有些高兴的讲述道童转达的消息。
“清虚灵照大师听闻郡主您因风雪借宿，愿意请您去她的住处暂居，不知您意下如何？”
苏苏大概听懂了，一个很厉害的道士请自己去他的院子借住，只怕那里环境更好。
这个道士的名字苏苏还有些熟悉，连她都听过，肯定是很厉害的人，但该问还是要问的。
“不知清虚灵照大师是？”
老道长忍住破坏他高深形象的诧异，平静着表情给郡主做介绍，好像一个郡主不知道清虚灵照大师没什么稀奇。
“她是官家的妹妹，先帝的次女，官家亲封的卫国长公主。”
苏苏想起来了，这位自幼出家为道士的公主，是官家唯一的妹妹。她听淑云给自己介绍赵氏宗族时提到过，虽只是寥寥数语，因为她的特别，苏苏到现在还记得。
所以这位长公主在重阳观清修，这才是官家圣人来过此处的原因。
“如此盛情，若是不打扰的话，不甚荣幸。”
到了更精致的院落，苏苏没见到长公主，只是被一位年轻的女冠带到借她居住的房间，请她自便。
半夏陪在苏苏身边，女护卫们也进了此处院落，只留下男护卫跟老道长去别处落脚。
虽然长公主没有见苏苏，但房间，晚膳，热水，都主动提供了。
哪怕屋外风声响了半夜，苏苏在这处陌生的屋子居然睡得还不错，没有因为昨日的思绪而难眠。
听到主子的疑惑，仔细检查过屋子的半夏倒是知道原因。
“屋中熏香浅淡，加上我一来就熄灭了香饵，所以主子没注意，这香味有平心静气，缓解心绪之效。”
苏苏轻嗅，确实有淡淡香气，她昨夜心里有事，便没有注意太多。
“原来如此，看来这熏香的学问真的很多，害人，助人，全凭制香之人的心意。”
半夏知道主子是又想起肃王府那有蹊跷的熏香了。
“许娘子嗅觉那样厉害的人不多，但能察觉一二的人可不少，不过是熏香罢了，主要还是靠着有心算无心，主子不要挂怀了。”
“嗯，不想这些。”
苏苏不让自己想些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情，比如此时，早朝应该已经结束，不知官家如何看待御史的弹劾。
“昨夜多亏了长公主照扶，得以舒适安眠，若是她允许，我该亲自拜谢才是。”
半夏便听话的去询问昨日带路的女冠，对方依然客气的表示不必郡主亲自道谢。
明白长公主没有见主子的意思，半夏回去找主子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