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自在21
既然此处主人不见她，苏苏也没有强求，打算回汴京后备上礼物，到时候送来以表谢意。
打道回府前，苏苏还是打算去梅林走一走，大雪后，天地一片干净，不去赏雪赏梅就可惜了。
苏苏昨日就发现长公主住处有禁军护卫，便打发了人，自己往梅林走去。
还无人触及的积雪被苏苏走出一道脚印，她回头去看，一路的痕迹清晰可见。
独自一个人在无人的梅林，苏苏觉得自己很自由，她看着枝头的梅花，找了一支最漂亮的欣赏。
“既然喜欢这一支，为什么不折下来？”
突然有一道女声从苏苏身后传来。
苏苏立刻转身，她之前没听到踏雪之声，回头才发现靠近的是个极瘦的女冠，道袍看着普通，苏苏却看出了端倪。
“长公主万福”
“荣安郡主实在机敏，不过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不折下中意的梅花。”
瘦得都有些脱形的长公主翩翩而来，她也站到树下，与陌生郡主并肩赏梅。
苏苏有些不自在，她想了想才回答：
“无处安放”
“我可借你瓷瓶。”
长公主很大方，似乎觉得听到的回答是敷衍之词。
她不爱见陌生人，别人都说她性子冷淡，就适合修道。这些评价只让她冷笑，成为道士不是她自己的选择，没人给过她选择。
昨日邀请荣安郡主留宿也不是她特别的吩咐，不过是道观里一直有的，对贵族的女子的优待罢了，她倒是没想到能在清晨梅林看到这位特封的郡主。
住在汴京城外不表示长公主消息不灵通，她知道这位郡主，还知道很多汴京城小娘子，她们的遭遇都让她这个所谓长公主觉得自己清清静静的呆在道观挺好的。
官家为了保护她，还给她派了不少禁军，领头的是她母亲娘家的子侄，待她恭敬，道观外围的事情也盯得很紧，所以，她知道荣安郡主在城外遇到了肃王拦车、
今日见到陌生娘子，长公主就猜是荣安郡主，过来看了她几眼，觉得她有些忧郁，却挺沉静，还有心赏梅。
苏苏不明白长公主的热心是何原因，不过她确实没想把高处的梅花折下来。自然还是摇头。
“多谢公主好意，只是不必劳烦。”
“那就是你不想要罢了。”
长公主抬头，没找到特别好看的梅花，她觉得这片梅林的花朵都差不多，年年如此，无甚特别。
苏苏又摇头。
“心仪的，如何会不想要呢，只是它在枝头开得那么好，折下来做什么。”
“便是你不折，它也会凋谢的。”
长公主就像一朵还没开放就凋谢的花，她来这梅林不是喜欢，是习惯了来看看，就如她习惯了自己在道观的生活。
“那是它自己的花开花谢，与人无尤。”
苏苏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对陌生的公主，她有些忌惮其身份。
长公主不看花了，收回目光看向郡主。
“你对别人的命运如此，对自己的命运呢，也任其发展？”
苏苏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她没有借花喻人，只是随口应付而已，但长公主似乎很认真。
虽然目光迫人，苏苏没有后退，她怀疑幽居城外的长公主知道昨日肃王找自己的麻烦，又觉得是自己敏感想多了。
“自己的命总要保住才好。”
“公主尚且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郡主又如何。”
长公主收回目光，她看向远远的林外。
有阳光从云层间落下，洒在这片梅林，洒在一位长公主和一位郡主的身上。
回城的马车上，苏苏还在想自己遇到的长公主殿下，她作为官家唯一的妹妹，和圣人一样，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但实际上呢，长公主因父命自幼出家成了道士，便是兄长继承皇位，给的封号除了卫国长公主外还有清虚灵照大师。
现在的圣人是曹皇后，她不是官家的第一个皇后，在元后郭氏被废出家后，由杨太后选入宫中，却一向不得官家喜爱。
就是苏苏知道的传闻就有，无官家、宗室帮扶，曹家举债准备皇后嫁妆；废后郭氏去世，被追复皇后。
生死两皇后，曹皇后这个圣人当得，未免憋屈。
最尊贵的女子尚且如此，苏苏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没什么不能释怀的，肃王罢了，困了她四年，延续两次成婚的叛乱案杀机罢了，她能解决。
礼部负责的省试在即，汴京城的气氛越发紧张，苏苏通过城门往里去，看到数队禁军经过。
苏苏回到小院，下马车才发现，又下雪了，她抬头去看，果然，云层又积聚了，纷纷扬扬的小雪点缀了暗沉的天色。
霜儿亲自来迎接主子，见她站在车架上，雪花落在发间，很美。
众人皆安静的等待着，没有打扰郡主，她们觉得，这风景美如画，却也让人难过。
雪大了起来，霜儿打开油纸伞，上去替苏苏遮住雪花。
“主子，雪太大了，小心身体。”
看着天上的雪花纷纷而下，简直让人着迷，苏苏看到头顶伞上大片的花鸟图才醒过神来，她笑了笑，扶着霜儿的手下马车。
“她们辛苦了，让她们歇歇。”
霜儿没想到主子这时候还关心她身边的女使和护卫，只好点头。
“姜汤备着呢，主子也快进去换衣服，喝上一杯，便都好了。”
苏苏任由霜儿扶着，脚步轻飘飘的往里走，可能是刚才一直仰头的缘故，她现在觉得头重脚轻的。
雪儿今日也在小院，是特意过来的，现在便很顺手的扶住主子的另一边。
换了衣服，雪儿亲自上手给苏苏擦头发，霜儿则端来了姜汤。
苏苏喝了姜汤才问雪儿。
“你怎么过来了，你家李大夫居然舍得放你过来。”
雪儿便有些脸红，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表情，表示自己有正事。
“主子，我还是您的管事呀，有事自然要过来的。”
苏苏也敛了本来就不多的笑意，让雪儿继续。
“孙家米铺，不知道主子还记不记得，汴京城的几家铺子都关门卖铺面了。”
雪儿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是肃王的报复，赶紧过来告诉自己主子。
她嫁出去了，主子重新和她定了契，她还是做原来的活计，只是从女使变成了外管事。
现在住在主子给的嫁妆小院里，就在茱萸巷，女子武馆旁边。夫婿和她白天都有自己的事，回家就互相守着，就觉得很甜蜜了。
成婚对雪儿来说改变不大，除了与夫婿住到一起，平日还是老样子。只是到底嫁出去了，回来得次数自然不多。这次过来，也难怪被好多人问了，这确实是她婚后除一旬一报外的第一次登门。
霜儿倒没注意雪儿的不好意思，她和主子一直替雪儿在小院留了屋子的。且雪儿新婚不久，她们都体谅她与夫婿蜜里调油，哪里会计较她不常来。
“恐怕是肃王的手笔，主子，我们怎么办？”
“自然是他，就是不知道原娘子如何，她才是肃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怕比我更招肃王惦记。”
苏苏也不知道原娘子与孙郎君带着孩子去了何处，她只让人护着他们离京，其他没有探究，现在担心他们的情况倒是有些抓瞎。
“殿试差不多在三月了，接下来就是寒食、清明，主子若是真的随舅家离开汴京，恐怕要等三月中旬了。”
霜儿替主子打点着外出的行装，第一次准备出远门便有些焦虑。
雪儿要负责城中产业，自然走不了，她和四月是要留下的，那便是苏苏带着霜儿和半夏，还是护卫们离京往祖籍去。
苏苏听着霜儿和雪儿说话，就听外面有女使来报说林将军正要进来，被护卫拦住了。
霜儿看向主子，这是之前主子的吩咐，不让小院再放林将军进来，他的礼物也不准收，昨日便是霜儿退回的礼物。
今日人亲自来了，霜儿需要等主子的吩咐。
只是苏苏别过脸，只让她们出去，她想自己呆着。
于是霜儿便懂了，她打着伞亲自出去见林将军。
“林将军万福，主子不想见您，请您回去吧。”
林晏看着苏苏身边最得力的霜儿，知道这就是她的意思，也能猜到她突然不见自己，不收自己礼物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肃王，因为自己的前程。
“我不可能因你一句话就放弃的，苏苏还好吗？”
霜儿看着冒雪而来，被拒之门外依然想着关心主子的林将军，觉得主子之前选择林将军很有眼光，只是，此时此刻，深情又如何呢，只怕让主子更难过罢了。
“林将军，不让您打扰，甚至不让我们打扰，就是主子的意思。”
“那我便等等她，等她改变主意。”
林晏不介意等待，他看向霜儿身后的门内，似乎在等待他要等的人出现。
不过是几盏茶的时间，雪越发大了起来，大朵大朵的往下落，在路上，树上积聚起来。外面的行人更少了，一贯行人纷纷的汴京城因为这场大雪安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