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自在19
听了霜儿说的这个八卦，苏苏有了翻开《春秋》来看的勇气，今天她拿了不少书，只是毕竟是见韩琦，她觉得自己需要添点墨水。
韩琦来得比苏苏预料得快，他叉手行礼，拜见郡主。苏苏回了句万福就请他坐下说话。
霜儿带着半夏退出去，在开着的门外守着。
“郡主寻下官何事，还请明言就是。”
韩琦今日会来其实是有正事的，不过先听听郡主主动找他的因由也可以。
“我想问韩判官，近四年前，东平侯府叛乱案的主谋，可不可能是肃王。”
苏苏敢问就不怕韩琦说出去，更有可能，韩琦压根不会说出去，因为他为人谨慎聪敏。
韩琦没想到荣安郡主会问得这么直接，她可以这样问，韩琦却没法直接回答。
“郡主高估下官了，当年结案是官家的意思，下官对皇亲贵戚无权置喙啊。”
虽然韩琦口头这样说，但苏苏分明看到他看着自己点头了。
“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只是听说近日总有御史弹劾韩判官，实在让人担心，不由联想是不是肃王针对你。”
“郡主怎么会这样想，御史台的御史最为正直，想来是对下官有误解吧，查清楚也是个好事。”
韩琦的脸色都没变，瞎话也说得很顺溜，显然他对肃王的针对只会比苏苏知道得更早。
不过也是他在开封府功绩不少，官家倚重，便是御史纷纷吹毛求疵的参本，官家也只是让韩琦歇了两天又恢复原职了。毕竟开封府实在忙碌，开封府府尹之职这两年多为虚封，实际辛苦的还是韩琦这位判官。
“也是，韩判官深受官家信任，便是开封府留不下，自有其他舞台。”
苏苏看韩琦的模样就觉得他只怕另有依仗，便有些试探之意。
“借郡主吉言了。”
韩琦可不是任人弹劾的，耍笔杆子的事情如何能难倒他，不过是此事背后水深，他还在观望罢了。
且韩琦出任开封府判官已有三年多，也该动一动了。
他喝了口茶，还没定下的事情，他不会多言。郡主问完该他来问了。
“其实今日在当值时间外出，是有正事与郡主求证。”
猜到韩琦只怕当不久开封府判官了，苏苏也喝了口茶，点点头表示自己配合他的工作。
“现在开封府有两个案子与郡主扯上了一些关系，总要询问一下比较好。”
虽然荣安郡主很配合，但韩琦还是客气的解释了一句。
“一个就是逃奴案，另一个可能郡主不知道，万仲，万郎君昨日自郡主那里离开，归家路上遇到歹人，被打断四肢，划破面部。”
被韩琦仔细看着，苏苏用手帕掩住口鼻，侧头畏惧的瑟缩了下。
“真是万郎君遭此毒手吗？不会是搞错了吧，昨日见他，他还风度翩翩的送我红梅表达倾慕呢。”
韩琦是亲眼见过万仲惨状的，他说起自己的遭遇，说起郡主可不是那么平和。
虽然他没有明言是郡主动的手，但韩琦觉得万仲自己是怀疑郡主的，只是没证据不好直说罢了。
“昨日郡主是初次见他吗？”
“是初次见他。当时与万郎君和离的丁娘子也在呢，这样谦谦君子，有才有貌的郎君，要不是有丁娘子提醒，恐怕我也会心动吧。”
苏苏没有拿丁娘子当挡箭牌的意思，只是韩琦此人善谋，谁知道他查没查出来，是不是诈她呢，不如实话实话，关键部分不认就是。
韩琦果然没露出什么惊讶表情来。
“看来需要去询问一下丁娘子了。”
“丁娘子不比我，她和离后过得有些艰难，是否让我的人去请她，不然开封府有请，只怕她的日子会更难过。”
苏苏自己一个人过得自在，却体谅丁芸的处境，还有她替家人考虑的顾忌。
韩琦沉吟了片刻才点头。
“郡主体贴，自是可以。”
苏苏也是想了想，才让半夏去跑一趟，还叮嘱她宽慰丁芸，让她别害怕。
韩琦看郡主细心叮嘱，一直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娘子。在他眼中许多人都是很容易看懂的，尤其是年轻娘子和郎君，他们的追求、心机大多雷同。
但以前的柳娘子，肃王妃，现在的荣安郡主，一直让他看不透，因为她似乎常常会做出与一般人不同的选择。
所以听到万仲暗示他的遭遇是郡主所为时，韩琦并未觉得这不可能。
“郡主真的很赞赏万郎君吗？”
“啊？”
苏苏没想到韩琦还要问她，她明白了，这人压根就是怀疑她了，不知道是他的直觉，还是万仲的直觉。
“老实说，我没看他给的情诗，红梅倒是挺好看，他长得也确实英俊。第一次见罢了，并无好感或恶感，原来打算之后不打交道的，毕竟我与丁娘子交好。”
韩琦觉得这话就坦白多了，不过他还想等丁娘子过来聊聊再说。
不是韩琦对荣安郡主有恶感，相反，他挺欣赏郡主的。只是，年前郡主名下店铺的投毒案有从他这里过手，作为内原娘子，郡主身边的案件有些过多了，且那个案子因为过年封印，耽搁到现在也没结案。
脑子里面想了很多，韩琦还抓住了马上要来娘子的姓氏。
“丁娘子是吏部丁侍郎的孙女？”
“韩判官英明，丁娘子可不像我，遇过开封府多次了，还请判官待她和善些。”
苏苏暗暗对丁芸有些抱歉，这事毕竟是她招来的。只是她不后悔对万仲下狠手，想到一尸两命背后的事情，苏苏只后悔没拔了此人的舌头。
韩琦可有可无的点头，他手下的军巡使正询问郡主的霜儿管家：逃奴案的细节。
他听着对话品了品杯中的茶，不免分心觉得郡主的茶，一向是上品。
苏苏还让人上了些点心、冷盘，在她自己的饭馆，便是此时汴京还算难得的炒菜，她也能给韩琦端上来不少，且不比樊楼差。
不过苏苏这饭馆也就是菜品不错，汴京人更爱的是各色酒类，表演类。而菜品，不过是下酒的罢了。所以苏苏这饭馆是远远及不上酒楼正店的。
韩琦见掌柜的亲自带人过来上点心，多看了郡主两眼，特意净手后尝了尝，他觉得味道属实不错。
“昨日郡主在这里用膳还被肃王打扰了兴致，若都是这样的菜品，那真是可惜了。”
昨日掌柜的反应已经很快，疏散了客人，还关闭了店门，没把事情闹大，也没找巡街的衙差。
只是韩琦实际管着开封府，涉及郡王和郡主的冲突，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却不能不知道。
“是啊，就是肃王带着那逃奴来找我麻烦，我才知道他如此记恨于我，实在让人害怕。”
苏苏作势垂头缩了缩肩膀，有些敷衍，不过对着韩琦也就是意思意思表态而已。
对于郡主每次都能做出合适的反应这件事，韩琦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破坏了他一贯高深莫测的表情。
“郡主打算如何应对啊？”
“我打算离开汴京，去江南避一避，想来等肃王另娶王妃，也就什么都好了。”
苏苏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韩琦不觉得郡主会一味躲避，但他又说不出什么，按理来说，她的反应也合理。
对，合理，郡主此人似乎一向是合理的，她似乎总是把自己放在合理合规的安全位置。
确定郡主是一个规避风险的人，韩琦就把观察她的目光移开了，看向明显修理过，还能看出新旧差异的包厢门，还有包厢外、店铺外，人数明显有些过多的护卫。
后来韩琦把该观察的都看了一遍，只能向郡主借书看了，他今天没带公文，让人回去拿有做作、作秀之感。
苏苏把自己带来的各色书籍排开，让韩琦自己挑选。
她没想到堂堂开封府判官，选了谈情说爱的话本。
“……”
韩琦哪里不知道郡主的惊讶呢，他打发时间也看话本。不然看春秋吗？不会背的话他怎么考上的榜眼。
“郡主之前都不如现在表情真实。”
苏苏被吐槽了，她的那些合适的表演也没指望骗过这些眼尖聪慧之人，她原来也不是影后呀，能瞒住一般人也就够了。
丁芸上楼来到包厢就看到苏苏和陌生的开封府判官正闲坐看书。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半夏说了大概，要见陌生官员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行万福礼时都有些哆嗦。
韩琦看着真实害怕的小娘子，觉得刚才郡主的表演更假了。
“苏苏，开封府为什么要找我们呀？”
丁芸没和开封府打过交道，心有畏惧。
“芸儿别怕，你先看看，韩判官年轻英俊，他还智慧明断，哪里就值得畏惧了。”
苏苏可还记得自己之前被吐槽呢，当时不好回嘴，现在宽慰丁芸正好用上。
自觉已经三十而立，蓄须威严的韩琦沉默了片刻。不打算和荣安郡主计较，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计较。
“丁娘子不必惊惶，只是询问几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