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自在18
霜儿已经亲眼看着万仲被人折断四肢，毁去容貌，现在回来回禀。
苏苏让霜儿进来，她看向霜儿的目光空荡荡的，把身上还带着雪花的霜儿吓了一跳。
“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苏想要露出点笑容来，不要吓到霜儿，却失败了。
“霜儿，你还记得东平侯府叛乱之事吗？”
“主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可是那万仲与此事有关？您放心，已经办妥了，花钱让地痞动的手，他们已经拿了钱离开汴京了。”
霜儿的反应很快，立刻想起今日主子的反常来。
“要是严格来说，也不能说无关。”
柳苏的人际关系实在简单，所以一切的因由，从来就是那次改变她命运的出嫁。
霜儿露出担忧的表情来。
“主子真的打算离开汴京去避避风头吗？”
苏苏终于下定了决心，她露出一点苦笑来。
“是不得不去避避风头，吹了四年的风，早该结束才是。”
“霜儿听不明白，主子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好，一定都给您办妥。”
霜儿不畏惧今日出面去做下的恶事，若是东窗事发，她甘愿顶罪。
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也听多了残酷的现实，她愿意为主子去沾染鲜血。哪怕这次主子出手不留余地，霜儿依然相信这是有原因的，即便她不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
“明日我要见到韩判官，请他在今日被肃王砸了的饭馆见上一面。”
苏苏真的累了，她撑着脑袋拨弄自肃王府带出来的笔洗，这是曾经被肃王收在私库的精品，她随意的把它推下书桌。
由于书桌下垫着厚厚的地毯，笔洗几乎无声的落在地毯上，留下一滩深色的水迹，和一个滚了一圈依然完好无损的笔洗。
霜儿把主子的动作看在眼中，就像没看到一样的询问。
“我让人去安排，主子是否重新选几个合眼缘的，提上来作贴身女护卫？”
“嗯，挑几个，让半夏最近也跟紧我。另外，好好收拾东西，江南的春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苏苏明白霜儿的意思，虽然四月留在她身边，但去江南之事，她应该不会跟着，到底何三厉还在汴京呢。
苏苏觉得自己变了，对于新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们，已经没了探究、亲近之心。
看清楚自己的处境，苏苏终于想起林晏来，他是苏苏今日之前真心想嫁的人，只是，今日种种，她已没了之前的心思。
林晏前途远大，何必因为她被肃王这样暗地里的老鼠盯上呢。
苏苏退缩了，爱情不是她生命中的全部，难道对林晏这样的武将来说，会是全部？她不是自欺欺人的性格。
这天早上起来往外瞧，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了，苏苏打算吃完早膳就去饭馆等着韩琦，她不知道韩琦作为忙碌的开封府判官何时能到，打算多带几本书去打发时间。
出门前，苏苏发现何三厉和方佑一起来见她。
方佑拉着何头儿过来帮忙说话，没想到正好遇到郡主出门，见她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就要上马车，连忙出声叫住她。
“郡主，您大发慈悲饶了钱妹子吧。”
苏苏站在马车上，没有进车厢，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方佑。
“你知道钱秀秀做了什么吗？”
方佑对郡主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出嫁前柳娘子的时候，此时见她不假辞色，脸色不由有些变化，只是他不同于一般武人，向来圆滑，此时还是低了头。
“想来是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高抬贵手。”
苏苏见他都不知道钱秀秀做了什么就敢来求情已经懒得理他，便看向何三厉。
“你也是来替钱秀秀求情的？”
“我……”
何三厉还没说出一个究竟，四月已经跑过去阻住他了。
“哥，今日郡主有事出门，不好耽搁，你和方佑哥先搞清楚状况，再来吧。”
苏苏垂眼，面容平静，却显出她的不悦来。
见四月出来解围了，她才转身进了马车车厢。虽然没给好脸色，但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心情而迁怒他们。
霜儿本来就不放心，打算今日都跟着主子行动的，便打算把方佑和何三厉交给四月处理。
“四月，今日主子身边人也够了，你留下和他们分说一下吧。”
霜儿招呼半夏一起上了马车，她们要陪着主子、
马车缓缓往前走，被留下的四月有些不开心，她其实更愿意跟在主子身边。她没有请自己哥哥和方佑进小院，她知道这么做不妥，所以请他们往旁边无人处走。
“主子听不得钱秀秀之事，不会对她心软了，方佑哥还是往开封府想想办法吧。”
“四月妹子，这究竟是怎么了，郡主为何突然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送了钱妹子进开封府不说，还说她是欠钱的逃奴？”
方佑昨天下值就听说钱婶子差点哭死在禁军军营门口，要不是守门的还认识她，只怕她也得被抓起来。
四月也没什么表情了，她不觉得主子做得有什么不对，恰恰相反，主子够心软仁慈的了。
“钱秀秀找上肃王，让肃王砸了主子的饭馆，亲自找上门寻麻烦。钱秀秀还让肃王把何强打了半死，就因为何强不肯污蔑主子。而钱秀秀自己呢，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胡编乱造，说主子指使原娘子背叛肃王。肃王信以为真，只怕还要继续为难主子。而钱秀秀事后还装疯卖傻，想利用主子的心软，简直无耻之极！”
何三厉的脸色不好起来，他看向一样面色凝重的方佑。
“你打算怎么办？”
“我总不能不管钱妹子的。”
方佑虽然圆滑，但也讲义气，哪怕兄弟已经过世多年了，他依然记挂着他们当年的兄弟情。
“你要管也别来找主子啊，她没把钱婶子一起送去开封府，已经是没有迁怒了，不然便是加上她也不是不可以。”
四月觉得，要是自己是主子，她肯定会想各种方法报复忘恩负义的人。
“还有，哥，你凑什么热闹，刚才你还想说什么，嫌我在主子身边日子太好过吗？”
何三厉没想到妹妹现在说话做事都有一套，他觉得妹妹长大了。妹妹厉害他只觉得欣慰，如何会计较她对自己出言不逊呢。
“我是来找你的，碰巧遇上方佑而已。”
“这还差不多，哥哥找我什么事？”
四月终于满意了，这才对，可惜主子只怕和她一样误会了，感觉昨天开始，主子的心情就很糟糕，都是肃王的错，钱秀秀的错。
“你还真的打算一直在郡主身边做女使啊？我已经在打听屋子了，之后过来和我一起过不是更自在？”
何三厉没想到自己暂时给妹妹找的主家而已，她居然不愿意回来自己身边了。
“听你念叨把我嫁出去？这算什么自在。还不如陪在主子身边呢，吃好住好，主子还给首饰布匹，月银红包更是不少，还不会逼我嫁人。”
四月看到霜儿姐姐、雪儿姐姐各自得偿所愿，便知道自己留下来留对了。
何三厉叹气，他急功近利的立功改变门楣是为了谁，还不是希望妹妹出嫁能有得选择嘛，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
这边何三厉和四月兄妹情深，方佑忍不住想起他的钱兄弟与钱妹子以前也是一样的兄妹相依，怎么就到了现在的地步，钱兄弟早亡，钱妹子牢狱之灾。
他知道在郡主这里没了求情的可能，只能还去开封府打点，总不能让钱妹子吃大苦头。
苏苏从马车上下来，进入上午没什么客人的饭馆，她推开昨日和韩琦约好的包厢门，这门就是昨天被肃王的人砸坏的那扇，已经修好了。
时间还太早，包厢里果然没人，苏苏自己坐下，拿出书却没什么看的心思。
霜儿见主子心情不佳，说起雨儿刚说给她的事情。
“雨儿的邻居郎君，那个出去行商的回来了，果然是带着另娶的妻子回来的。”
苏苏闻言立刻抬头看过去，连半夏都感兴趣的竖起了耳朵。不管心情怎么样，未来有多少麻烦事情等待着，八卦还是要听的，尤其还是身边人的八卦后续。
“幸好雨儿两年前就知道此人在别处与其他娘子定亲了，这么久了，早就放下他有了真的良人。”
“可不是嘛，但这人居然还带着雨儿当年送他的香囊假惺惺的和雨儿道歉来着。”
霜儿当时听雨儿说起可气愤了，现在说起来也带着情绪。
苏苏和半夏则期待雨儿的反击，她可不是好欺负的，嫁了人以后倒是还更厉害了几分。
霜儿见主子终于有了精神，便分享了雨儿的反应。
“雨儿把香囊扔在地上踩了几脚，说她早就嫁人了，让他这个废物别来找自己。”
“哇塞！”
忍不住发出感慨的是平日连话本都不怎么看，一心看医书药典的半夏。
苏苏倒觉得还好，初见雨儿，她就知道此人聪明果断，后来包打听的本事就不说了，随她离开王府后也成了能倚重的能人。
雨儿当年自己打听到心上人的消息，发现自己所托非人，良人移情别恋时，也没有自怨自艾。她拿得起放得下不说，还躲掉家人后续给她安排的对象，找了自己小弟的私塾老师成婚，倒是让家里人不能拿她如何。
这聪明的为人处世学问说起来比她们大多数人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