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王府17
于是管家配合得越发尽心了，和之前堵门口的强硬态度简直判若两人，让忙碌的衙差都多看了他两眼，又看到对方额头未包的伤口才有些明白他的态度转变原因。
衙差们虽然只是开封府中的底层，惯常对案件是没有发言权的，但他们也有自己的看法。
现在来说，不少衙差都觉得肃王府有点奇怪，比如肃王妃这个按道理来说的嫌犯真的很难让人起怀疑之心。
倒是肃王，总觉得变扭得厉害，遮遮掩掩的，和王妃的坦荡荡一比，明明也算正常的家丑不外扬心态突然变得很难让人理解了。
衬托出王爷可疑的王妃此时正更进一步，坦荡的请赶来的韩判官也查查正院和正院的下人，她事无不可对人言，务必不用因为顾忌她而干扰了查案。
她还表示自己不会医，帮不了孩子们，她身子不行没法亲自照顾，再有所阻碍的话，她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肃王能怎么办，他一个闲散王爷，难道还有不能见人的秘密？是谋反还是通敌啊？
“确实如王妃所言，王府中并无秘密之处，如有需要，各处的下人都可配合问话。”
这种没有任何理由借口的配合情况简直前所未见，沉稳多谋，倒不怕别人推诿的韩琦也有些欣喜，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此事恐怕与这两位王府主子无关。
这倒不意味着好查案，但总归他的压力小很多，总是好事。
韩琦这些年深受官家信任自然体现了他的能力和手腕，但不代表他希望自己经常遇到棘手的情况，若是事主都如肃王与王妃，他也是很乐意的。
林推官是刚上任的推官，虽能力不错，但此事涉及郡王，韩琦才匆匆赶来。
王府报案，他需要到场表示重视，且此事估计还会传到官家耳中，毕竟肃王和王妃这对还是官家圣人赐的婚。
韩琦曾在官家身边见过肃王多次，三年前王妃涉及的侯府叛乱还是他收的尾。这两位都是他的熟面孔了，不过两人的为人他是不太了解的，主要这两人实在很低调，便是宴会也是很少参加的。
如今在肃王府一见，哪怕他们一起坐在上首，夫妻之间的裂痕也是肉眼可见，韩判官都替赐婚的官家圣人忧心，感觉有点不妙。
韩判官坐下还没喝几口好茶，陆续有衙差回来汇报情况，正好其实肃王和王妃知道的也不多就一起听听。
根据范婆婆的安排，后院幼子一日三餐之外，还有上午、下午各一顿点心，都是为了孩子们长身体怕他们饿到安排的。
而具体点心安排什么，由孩子的母亲或者乳母根据孩子的口味或者府医的吩咐安排。
这次出问题的是长子的糕点，似乎是他的点心看着香甜，让聚在一起玩耍，一起等点心的孩子一齐看住了。
长子虽然还小，但被教育得很好，是个乐于分享的，他自己拿了一个，然后公平的把点心分给了想要的孩子们。
孩子人手一块点心正吃着，长子便把吃下的点心吐了出来，且另有一个孩子捂着肚子哭喊起来，接着就是吓到的孩子们一个个的倒下，吓得一院子人都不轻。
原来装点心的盘子以及孩子们没吃完的点心都被作为证物送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进行说明的府医郑大夫。
他查看了点心以及孩子们的症状，确定点心中含有的是乌头之毒，在给孩子们解毒以及仔细观察后，他推测是未经炮制的，只是简单浓缩的乌头汁液。
加上有个孩子的身体敏感，快速毒发了，所以孩子们吃进去的不算多，才让他们都转危为安，没有出现夭折的情况。
只是状况也不算好，哪怕解毒了，伤害已经产生，对小孩柔弱的体质来说，最终的恢复程度要看天意了。
晚一些过来的御医赞同郑大夫的判断，还夸奖了王府府医们的处理，认为他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只能在后续的调理中出一点力。
既然是外人自制的乌头汁送进来，那么，外来渠道就需要调查。
王府允许后院娘子与外界收赠礼物的，只是需要礼物清单，且会有后院的管事确定清单与实物无异，还会请府医查看是否有不妥之物。
王妃虽不插手后院之事，但她管理严格，这些自然也是有记录的，霜儿把一式两份的记录一份给王爷，一份给韩判官。
“居然有两份吗？”
韩琦感慨王妃的细心之余，也觉得过于谨慎了，简直不像是管理内务，他们为官准备文书也就如此了。
霜儿在苏苏的眼神示意下回答。
“是的，一份由查看礼单的后院管事记录加签名，一份由正院管事回王妃处誊抄，后一份作为备查，是不在后院管事手中流通的。”
御医在旁补充，未经过炮制的新鲜乌头汁保存时间并不久，而本次效果剧烈，想来是新鲜送入，时间并不会太久。
于是肃王和韩判官都查看了最近一次的记录。
“因为与外人交接难免忙乱，王妃规定上旬与中旬末作为物品出入的时间。”
霜儿继续说明，她的意思是，最近一次是十月初十。
而记录中，十月初十只有三位后院娘子有收受物品，苏苏直接询问霜儿是哪三位。
结果发现这三位的孩子，都在中毒之列，竟一下把人都排除了，倒是又没有怀疑对象。毕竟，哪有下毒的母亲狠心不顾自己孩子的性命的，听府医和御医的意思，下毒之人没有手下留情，基本就是冲着孩子们的小命去的。
“可还有别的渠道能送东西入府？”
韩判官看了礼单，只是寻常之物罢了，也觉得这三位的嫌疑不大。
苏苏闻言，扬了扬嘴角，是有些讽刺的笑容。
“那就只剩下正常采买和我还有王爷的物品进出了。”
霜儿看了王爷一眼，没做补充，但韩判官和林推官都看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想着等下要问问这位王妃倚重的女使。
而苏苏此时又让霜儿去拿正院的礼单。
“正常采买都有记录，我的礼单，同样有记录，都送过来吧。”
霜儿退下去，林推官这时表示可以一起去帮忙搬运。
苏苏看看积极帮忙的年轻推官，露出笑容来。
“感谢推官愿意搭把手了，此时忙乱人手确实不足，若还有什么需要王府配合的，请告诉霜儿就好。”
肃王只好也让人去吩咐管家，也去取来前院的记录。
管家在后院听到吩咐，立马苦着脸去取。王妃手下女使整理的那些记录他是见过的，自问哪方面都比不过，不过王爷都开口了，他只能拿出来被比较了。
林推官听出了王妃让霜儿女使实话实说的吩咐，于是也问得直接：“除了这些渠道，还有别的方法送东西入府吗？”
霜儿看了林推官一眼又垂眼，柔顺的回答：
“如果王爷允许，便是不在规定的日子，后院娘子的东西也能送入府的。”
“比如谁？”
林推官一下抓住了重点。
霜儿略踌躇。
“长子之母，原娘子。”
如果林推官现在再去看之前送过去的礼单册子就会发现，长子的母亲这位原娘子没有在规定日子受赠过任何东西，因为她都是随时随地走王爷的渠道的。
这些在王爷那边的记录中，就不知道会不会有体现咯。
“王爷格外宠爱哪位娘子吗？王府似乎没有侧妃？”
林推官因为霜儿的配合所以问得越发直接。
“王妃入府前听说王爷自幼体弱，子嗣也是王妃进府后让范婆婆安排后院娘子才有的，听说王爷不爱女色。”
霜儿的话都是转述自他人，说得不怎么真心。
“所以王府没有王爷格外宠爱某人的传闻？”
林推官盯着霜儿的表情看。
霜儿有些不自在，她因为自己主子而讨厌肃王，怕被这位推官看出端倪来。
“王爷比较重视生过孩子的娘子，会时不时去看孩子，其中，最重视长子和长女。”
林推官开始同意王妃的疑惑了，暂时来看这王府真是少见的和谐，王妃管家严格却对人不苛刻，更是不直接插手后院之事。而王爷除了重视子嗣也雨露均沾，孩子也还都小，没到争权的时间。
突然出现恶性事件，却很难将因由归咎于常见的争风吃醋和妻妾之争。
这夜大家都没能按时入睡，大多数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苏苏安排她的女护卫轮流在正院值夜，看来也是担惊受怕的样子，但实际，她在考虑自己的后续动作。
其实这两年夜间，苏苏身边已经不安排人睡小塌了，但今夜霜儿不放心，便久违的又搬出小塌，打算守着才能安心。
苏苏其实是不愿意的，今日忙乱，大家情绪也都不太好，她更愿意身边伺候的人好好休息，毕竟明日还不知道会如何，开封府今日还有人留守，不知何时能破案。
“你又何必守着，今日数你最累了。”
“主子还是让我守着吧，睡这里我还睡得更好些。”
霜儿如何肯走，虽然她知道王府有护卫，今夜还有开封府的衙差，正院更有只听主子的女护卫，但她就是不安心，之前那隐晦的熏香加料便是防不胜防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