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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黑夜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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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示一听这声音,立即收了剑招,随后,便见黑暗里,一双亮盈盈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怎么不敲门,却从窗户里走?”阿示说着便走到桌旁,想把油灯点了。

    “原本想着能不能扑到睡着的阿示,却不想阿示的警觉性比我预想的还要高。”欧阳单语中带笑,说着在阿示听来不那么正经的话。

    欧阳单一边说着,一边抬手阻了阿示点油灯的手,随后在黑暗里向阿示摇了摇头。

    阿示夜视能力极好,见欧阳单如此,知定有其目的,便也将手收了回来。

    “齐兰这么晚过来,是有何事?”阿示站在桌旁,对来人说道。

    欧阳单没有说话,而是迤迤然走到了方才阿示躺着的床边,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然后,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自己的身旁,对阿示说道:“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阿示也定然是累了,不如,我们躺着说,如何?”

    经过之前对欧阳单的了解,阿示知此人一贯是这副样子,便未对此多加理睬,而是自顾自的拖了桌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唉,阿示还真不给面子,以前,我们俩可是经常躺在一处看星星,这会儿到底是生分了。”欧阳单见阿示如此,似是不无感慨地说道,“阿示现在,倒是和某些别的人关系亲近得很。”

    “齐兰此前帮我颇多,在下感激在心,不过你也知我记忆不全,更何况如今你我也不是孩童,即便是两个男子,也没有无事躺在一张床上的道理。”阿示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但也着实客气。

    欧阳单听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不过,阿示怎会成了白毓楼少主的贴身护卫?”

    听欧阳单问出此话,阿示说道:“齐兰可否记得,那日我曾询问过你的白色锦袋?”

    “那日你询问过我之后,我便将那锦袋描了样子派人去查了,不过,得到的信息是,此锦袋乃东河城锦绣布庄出产之物,虽是难得,不过却不算稀罕之物。”欧阳单答道。

    “不错,光这锦袋确实并不罕有,不过,缝制此锦袋的丝线却是白毓楼专用的。”阿示听欧阳单所言,不想他竟然去调查过此事,不过,关于白毓楼的机要之事,自不是那么容易便被打听出来的。

    “哦,竟是如此。”欧阳单听言,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说道。

    阿示原以为欧阳单会再问些什么,却不想,至此欧阳单似是便无过多问题,并未再多言白毓楼之事。

    阿示看着他拿着扇子轻敲着右手的掌心,便将先前就想问的话脱口而出:“齐兰之前的伤是否痊愈了?”

    “阿示,这是在关心我吗?我真高兴啊!”听到阿示的关切之语,欧阳单的眉间一下子舒展开来,嘴边也是掩不住的笑意,“阿示莫担心,有薛步凡在,这点小伤早便好了。只是……”

    欧阳单说到此处,突然停了声,阿示心想莫不是有何问题,忙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留了疤了。”欧阳单说着,将右手掌摊开伸到了阿示面前。

    欧阳单的肤色极白,一双手骨节分明,手掌宽大,即使在黑暗中看得不算万分真切,但借着窗棂中透进来的点点月光,阿示还是看到了几道纠结的突疤,盘踞在掌心里,破坏了这只手整体的美感。

    不知怎的,阿示见到这些疤,竟无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就在他的指尖刚触碰到掌心的那几道疤时,欧阳单的手不自觉地手抖了抖。

    这轻微的抖动,让阿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究竟做了何事,便忙将手指收了回来。

    阿示觉得自己的脸颊泛起了热,他突然庆幸屋里没有点灯。

    “原是有疤也无妨,只是,那时你曾夸过这手好看。”欧阳单见他如此,便也将手收了回来,“阿示果然,也是觉得可惜吗?”

    欧阳单的眼睛已经变回了初见时的黑色,他亮亮的眸子看着垂眼的阿示,在他的注视下,阿示慢慢调整着自己方才莫名的心绪。

    “这疤,薛神医也没有办法吗?”心绪稍作平复后,阿示问道。

    “或许有吧,尚未问过。”

    阿示点了点头,也不知欧阳单是否看得到。

    “齐兰,我阿姐如何?不知她现在的身体调养得怎样了?”阿示其实一早就想向欧阳单询问春喜之事,只是一直都未找到合适的时机,此刻,总算是有了机会。

    “阿示放心,春喜姑娘在庄上甚好,身子也在调理中,而且,薛老还在想办法诊治她的眼睛。”欧阳单知道阿示一定会询问春喜之事,虽然,他知春喜身份并不简单,接近阿示也定是另有目的,但是,她现在占了阿示阿姐的位置,他自然是会好生照顾的。

    “真的吗?我阿姐的眼睛还能治好吗?”阿示一听春喜的眼睛还有复明之望,心下不禁万分欣喜。

    “阿示有所不知,薛老有一毛病,就喜欢诊治各种疑难之症,他这神医之名也是由此而得。春喜姑娘虽然已经失明多年,但是,只要薛老出手,那治愈之望还是很大的。”实际上,欧阳单并未将春喜身份之事说与旁人听,除了黎管家,庄内并无他人知晓,故而在别庄内,春喜依然还是阿示的义姐,庄内之人也对其尊敬有佳。

    “薛神医的医术,自是没有问题的。”阿示听完,说道。

    “其实,我今夜过来,主要是想将此物交给阿示。”欧阳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了阿示。

    “这是……”

    “先前离开别庄时配的那瓶药,是不是已经服完?”欧阳单问道。

    “是。”阿示答道。

    当日离开别庄时,欧阳单曾给过阿示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阿示按照欧阳单所说的每日吞服一颗,果然,数尘之毒对其劲力的吞噬速度慢了许多,只是……

    阿示看着欧阳单递过来的瓷瓶,没有接,他抬头看向黑暗中的欧阳单,说道:“齐兰,此药中究竟加了何物?”

    “怎么了?阿示为何如此问,是怕我在里面加什么多余之物吗?”欧阳单语调微沉。

    “不,如有此怀疑,我也不会将此瓶药丸服用干净。”阿示说着,也从怀里拿出一只与欧阳单手中之瓶一样的瓶子递给了欧阳单。

    欧阳单将瓶子接过,果然,瓶身轻巧,里面已经空了。

    “既然如此,阿示何出此问?”

    “只是……只是我每次服用此丸,均觉一股人血的腥气。阿示想问齐兰,此丸中究竟加了何人之血?”阿示从坐着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没有说话的欧阳单,“是你的吗?”

    欧阳单被阿示一问,似是犹豫着要不要回答,最终开口说道:“阿示只需知道,我定不会害你便是。”

    “与齐兰自相识至今日,虽说不上知晓,但也知齐兰定不会在此药中作何手脚,因而也是私心之故,将此药按时服用了。但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何,愿让一人为另一人以血饲之。你说我曾救过你的性命,难道现在所为便是为了报当年之恩吗?”

    欧阳单抬头看向居高看着自己的阿示,心道眼前之人虽是失了记忆,但还是一如当年那般机敏聪慧,心下一喜,但一股气又随之堵了上来,然后答道:“阿示便当我是在报恩吧。”

    欧阳单说完,便把那瓶新药塞到了阿示的手中,“阿示若对我想知晓些什么,我定尽力坦诚而待,只是,有些事情暂时时机未到,待时机成熟,我定会知无不言。”

    阿示握着那瓷瓶,忽然无比渴望能恢复记忆,让自己想起自己究竟是何人,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听一半猜一半。

    “过几日,薛老也会过来,似是他对数尘之毒的研究,又有了新的进展。”欧阳单说着也站了起来,“待他过来,再帮你把脉看看你体内之毒发展如何。今日,时辰已不早,阿示早些歇息吧。”

    欧阳单说着,便将阿示房间的窗子轻轻推开,准备依原路返回去。

    阿示见他如此,心知他是不愿队伍里的旁人觉察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看着欧阳单轻巧钻出窗台,对他说道:“无论如何,今日便先谢过齐兰。”

    听阿示道谢,欧阳单转过头来,月光洒在他半出窗的身子上,泛出一片盈盈光华,衬得他的双眸似宝石般熠熠生辉。他看着阿示,脸上带着似是怅然的笑容,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谢’字。”

    说完,便见他轻踏窗台,随后,便已融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阿示站在原地,看着空落落的窗台愣神,随后,他打开了欧阳单新给他的药瓶,取出一颗药丸,放入了嘴中。

    一股略显冲鼻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开,但阿示还是将药丸吞咽了下去。

    阿示知道,想要找到那个对他下毒之人,定然是不容易的,而在此之前,他所能做的,便是尽量缓解毒性的发展,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如果说,当日他中毒醒来,记忆全失的时候,他对于自己失掉的过去并无多少好奇,那么现在,他很想知道,他究竟曾与身边这些人,有过何样的交集,自己又在这江湖纷争中扮演了何种角色……而一切的答案,都需等到那颗不知存于何处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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