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醒了?”那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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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短时间内第二次醒来后不知自己在何处。但显然,这次醒来的环境要比上一次好上许多。
此时,他正躺在一张十分柔软舒适的床铺上,床上铺设的锦缎和屋内的陈设一看主人家必是财力不凡。
但这优渥的环境并未让他觉得有何放松,他运气察看自己的伤情,伤情竟不像预估那般严重,只要好好调理,应很快便能恢复,只是这伤让他内里虚无,劲气一时散而不凝。
但此刻,更为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何处。
就在他准备下床做一番查看时,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随后,便有人推门而入。
一时间,他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他坐在床上,警惕地看向来者,一抬头,便与这满眼笑意盈盈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醒了?”那人问道。
他点了点头,但无更多的动作。
这人的眼睛真是亮啊。这是他看到那人后的第一个想法,只是这明亮的眼里盈满的笑意,不知究竟藏着善还是恶。
“肚子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弄点吃的。”那人在他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右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
这次他依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男人,见他似不愿与自己多做交谈,便又站了起来。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让厨房弄东西。”
说完这一句,男人重又推开房门,出去了。
他看男人走了,开始心下盘算起来。
目前,他的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就没有办法判定面对你的人究竟是何态度。
身份这个东西,有时无需你多做些什么,本身就会带上许多广而传之的意味。
在茅草屋遇到的那批黑衣人,是目前唯一对他的身份提供了线索的。
如果,他真的是那些人口中所称的“路邪”,那么,他的身份所代表的,似乎是“声名狼藉”。
那么,眼下这个人呢?
看目前的情形,应是这个人在树林中救了自己,然后带到了此处。而且,此人暂时应不会想取他的性命,但是,究竟是为何救他,便不得而知了。
是顺道路过见义勇为,还是另有目的?
如果,他真的是路邪,凭他“作恶多端”,救他的人却也是不认得他吗?
他正想着,那个男人却是端着吃食回来了。
那人一进门,看到他还是如他离开时那样,倚在床上,一动未动。他看到自己回来,又像方才那般直直看着自己。
男人把吃食放在桌上,是一碗热腾腾的紫米粥。
“你先吃点东西吧。”说完,男人便坐在桌边,不动了。
他看着男人,又看看桌上的那碗粥,然后感受着肚子里空荡荡的滋味,最终选择了下床。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物都已换了新的,就连鞋子也是新的。
先前,他穿着一身红衣,就连鞋子都是红色的。而现在,摆在床前的,是一双普通的黑靴。
他穿好鞋子,在男人的对面坐下。
“吃吧。”男人把粥碗朝他推了推。
他盯着粥,停了片刻,随后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粥熬得十分软糯香甜,是很不错的滋味。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
“还要吗?厨房还有。”男人问道。
他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喂,我说,你……莫不是个哑巴吧?”男人看着他,眼睛里依旧盈着笑意,一副不恭的样子,“要不,你怎么就不开口说话呢?”
听男人如是说,他愣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什么,随后,竟点了点头,肯定了男人的说辞。
“啊?还真是个哑巴吗?”男人似有些诧异,原本,男人是为了揶揄他,才如此说的。
他看着男人,又点了点头。
男人见他如此,似有些无奈。
那人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似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莫非那毒,还能把人毒哑了不成。”
什么?他听到男人说的“毒”字,全身立刻紧绷了起来,什么毒?
“难道,你不知自己中了毒吗?”男人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摇了两下,“你的皮肉伤虽重,但是,伤不致命,但你所中之毒,却是能要你命的东西。”
男人摇着扇子,挂着始终未变的笑容:“看来,你是真的不知。”
今早醒来,他便已察看过自己的身体,除了早就意料到的皮肉伤,其余并无大碍,若要说有何奇怪之处,便是体内的劲气一直散而不凝,原本以为是受伤所致,难道竟是因为中毒吗?
那他,又是何时中的毒呢?
男人见他垂着眼,眼眸下思绪万千,继续说道:“这也无怪。此毒名为‘数尘’,是难得一见的稀罕毒药。传说,创制此毒者是西域毒王,此毒无色无味,且霸道凶残,如一般常人服下,七日内便会毙命而亡,如若是江湖高手服下,那么,此毒将逐步溶解中毒之人的劲力,待到劲力消散殆尽,那人的死期便也将至了。不过,此毒最可怕之处不在于此,而是……”
他蹙眉看着停下来的男人,示意男人继续说下去。
“此毒最可怕之处是,服了此毒的人,会忘却前尘往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我猜,此刻,你应该连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就在男人说完最后一个字,突觉身前的桌子离地而起,瞬时向自己扣压下来,男人急忙站起来,往一旁闪避而去。待到桌子扣翻在地,男人看到他已离自己三丈远,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充满戒备地看着自己。
“你待如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原本,他想借说自己是哑巴,而不开口说话,以免自己接受不必要的盘问,更担心因自己一无所知,而多说多错。
但现在,既然对面之人已然知晓他的失忆之症,他便也无再装哑巴的必要。
“哟,原来不是哑巴,能说话呀?”对于他对自己的戒备,男人似乎不甚在意。
男人啪的一下,将扇子合了起来:“你的伤势不轻,好好在此处养伤,解药之事我正在想办法。”
“那,你知我是谁?”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那种不知自己是谁的烦躁之感,自他在茅草屋中醒来,便一直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男人看着眼前问自己是谁的人,看到他防备的神色中露出的茫然,男人第一次收起了嘴边的笑意。
“如果,我告诉你你是谁,你会信我吗?”
他看着收起不恭的男人,望着他明亮异常的眼睛,他说:“我会信。”
男人看着他,说:“你叫阿示。”
不是“路邪”吗?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他只是点了点头。
男人绕过散乱一地的桌椅,走到屋子门口,转身说道:“阿示,你好好休息。”说完,男人便准备离开。
“那,你是谁?”他问道。
“记住,我叫欧阳单。”
欧阳单离开了他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方想起那人的房里现今是一团杂乱,于是,让管家差人去将他的房间打扫干净。
但,没一会儿管家便来禀告,说人已不在房内,又差人在园子中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不见那人的踪影。
欧阳单站在廊下,看着乌云翻卷的天边,说道:“这天是容不了,必要下雨了。”
“家主,那人所中之毒,如果找不到制毒之人,问不出药引,恐怕……”站在欧阳单身边的一位白须老人,对凝望着天空的欧阳单,说道。
“他还有多久?”欧阳单问那老叟。
“以他的功力,至多也就一年光景。”老叟斟酌片刻,最终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