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把车开到小区门口之后，郁沐寒就停了车。
“你不回去吗？”何汐懵懵地看他。
“我还有事。”郁沐寒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哦。”何汐侧身去解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谢。”郁沐寒淡淡道，冷漠得像是回到了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
何汐怔怔地看了他几眼，说了句“再见”，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下车后，郁沐寒没有做任何停留，开着车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车尾消失在车流之中，何汐感觉像抓不住什么似的，心里空了一块。
此时正是下班的时候，人们成群结伴地归家，空气中流动着一天工作结束后安逸幸福的气氛。
何汐独自一人站在街上，看着大家欢欣地交流着一天的所见所闻，突然不想回去那个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家。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了下去，待到天色渐晚，路上华灯四起，才走进一家餐馆吃了晚饭。
食物的香气和味道并没能改变什么。
何汐出来后转头去了镇里唯一的一家电影院，看了自己最近一直想看却又没时间看的电影。
可看完电影出来，她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反而和悲情的主角产生了共鸣，情绪越来越沮丧。
夜色中，街头那家酒吧的灯光招牌显得格外惹眼。
何汐突然有了借酒消愁的心思，平生第一次走进了酒吧。
这里的酒吧不似何汐之前在影视作品里见过的那般吵闹，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喝酒聊天。
何汐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两杯酒，就闷着头开始喝。
从前她虽然偶尔也会跟着李时歌他们喝一点酒，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是多少。
今晚这两杯酒不知不觉地下肚以后，何汐才感觉后劲上来了，头晕目眩只想睡觉。
趁着自己尚还清醒，何汐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朝自己家走去。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路上行人寥寥。
何汐扶着墙，眼前不断晃着重影。
照这个样子她根本走不回去。
何汐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李时歌打个电话，叫她过来接她，可手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该死不死地没电关机了。
“啊！草！”何汐愤愤地摔了手机，感觉自己这两天真是走霉运，连手机都要跟她对着干。
可摔完她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经济危机，压根没闲钱买新手机，忙不迭把手机捡回来。
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了蜘蛛网，何汐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手机揣到包里，靠着墙坐了下来。
“累了，毁灭吧。”
一股无力又绝望的感觉笼罩着她，何汐把头埋在两膝之间，想着干脆在这里睡到天亮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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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马力见完面时已经快晚上12点了，这个陈灿派来的狂热粉丝喝了酒，整夜拉着郁沐寒说个没完。
好不容易把他送回了酒店，郁沐寒开车回家，脑海里却莫名浮现起了何汐的脸。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夜猫子似的还在画画，还是已经睡觉了？
他开着车，看着路边黯淡的街灯，突然觉得连路边的盆栽都格外像她。
可当他的车开过去的时候，他慢慢意识到有些不对，急忙把车停到路边，下车冲那棵“盆栽”走了过去。
走近以后，他发现在墙边窝着的果然是何汐没错。
可这个点她不在家里待着，怎么会在这里坐着？
“何汐！”郁沐寒快步跑到何汐身边，摇晃着她的肩膀，却嗅到了一股酒气。
“你喝酒了？”
郁沐寒低头去看她的脸，然而她还睡着，没给他半点反应。
郁沐寒心里有些着急，用手托起她的头，强迫她看向自己。
“醒醒！”
“啊？”被郁沐寒这么一番折腾，何汐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你是谁啊？”
“我是郁沐寒。”
一股莫名的火气蹿在了心口，郁沐寒实在不知道她一个小女生是怎么敢喝醉了露宿街头的。
幸好是他先发现了她，若是她倒霉碰上了社会渣滓，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郁沐寒？”何汐懵懵懂懂地眯着眼，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嘴角顿时垮了下去。
“你不是不想当我教练了吗？还来找我干嘛？”
“那你就这么喝酒？快点起来回家了！”郁沐寒心里着急，语气不自觉就有些凶。
何汐听了瞬间就破防了，用力把他推了一把：“你凶什么凶！整天就知道凶我！毒舌怪！”
猝不及防喜提新绰号的“毒舌怪”本人：“？？？”
“行行行，不凶你，赶紧起来回家了。”郁沐寒感觉毕生的耐心都用在了何汐身上。
可何汐仍是坐着不动，还又慢慢把头埋了下去。
“快点，不然我就打电话叫你那个韩玮哥哥来看看你酒鬼的样子。”郁沐寒诈唬道。
他当然没有韩玮的电话，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
可喝醉的何汐意识不到这些，只是慌忙抬起头，向前一扑抱住他的腿，哀求道：“你别。”
郁沐寒这辈子只被三岁以下的小孩这样抱过，一时间只能无奈地杵着，叹气道：“那就赶紧起来回家。”
何汐方才慢吞吞地攀着他起来，身子歪歪斜斜地倒在他身上，却不肯迈动步子。
“走啊。”郁沐寒拉扯着她。
“我不想走。”何汐耍赖似的站着不动。
郁沐寒仰头叹了口气。
“那要背还是要抱？”
何汐：“都不要。”
“由不得你。”郁沐寒没了耐心，直接俯身把何汐打横抱了起来。
“哎呀你干吗？耍流氓啊？”何汐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郁沐寒被她挠得心烦意乱，威胁道：“再动我就把你扔地上了。”
何汐方才消停，安生地被他抱到了副驾驶座上。
“真没想到，我还能有机会坐到这里。”上车后，何汐像发表获奖感言似的说道，一会摸摸座椅，一会又摸摸副驾前面的储物盒。
郁沐寒嗤笑一声，把车门关上，绕到驾驶座坐下。
在这短短十几秒内，何汐已经歪着头睡过去了。
郁沐寒探身给她系好安全带，随后就开车回了小区。
把车停进车位后，郁沐寒绕到副驾驶，把何汐抱了出来。
何汐这会儿已经睡沉了，没有反抗也没有配合，小小一团被他抱在怀里。
郁沐寒抱着何汐上楼，从她包里掏出钥匙开门，把她送进了唯一一间开着门的卧室。
这里一看就是她的房间，满眼都是粉红色，摆着不计其数的公仔和玩偶。
郁沐寒打量了一圈，把何汐轻轻放到床上。
可挪了位置的何汐又不安分起来，蹬掉了鞋在床上滚了几圈，而后又睁开眼睛看向了他。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郁沐寒意识到她说的是韩玮，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不知道。”
“他有女朋友了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何汐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想找全世界问个答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郁沐寒不想跟她交流这个问题，站直身子不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何汐又开始东想西想，一时间别的委屈也一股脑涌了上来。
“恋爱谈不了也就算了，我辛辛苦苦画了那么久的项目试稿，结果一早上就被拒了。今天中午我妈还给我打电话，又催我回去相亲结婚，我到底为什么会过成这样啊？”
何汐一下子破防了，仰着头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掉落。
回想起她在去车场的路上一言不发的样子，郁沐寒发觉一切有迹可循，怪不得她今天下午会突然发脾气。
只是他自己当时也心事重重，没有想到她心里这么不高兴。
一种说不上是愧疚还是同情的情绪涌上心头，郁沐寒不禁俯下身，给她擦掉眼泪。
何汐也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意犹未尽地说道：“你说，我才二十岁出头，多好的年纪啊，我凭什么现在就非得要结婚生小孩？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梦想和事业吗？我的梦想就不该被重视吗？我是女孩儿我就得安稳吗？我就不能去闯去拼吗？”
她发泄一通，越说越觉得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躲到这里就是想好好画画，画出名堂了就光明正大地回去找他们摊牌。可是我怎么就画得那么差劲呢？为什么我偏偏做不好自己喜欢的事？为什么我就这么差劲？我的人生难道就要这么一直烂下去吗？”
她哽咽到渐渐说不出话，只是闭着眼哭。
郁沐寒心中情绪翻涌，却也找不出只言片语来安慰她。
何汐哭着哭着，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听到她呼吸声平稳地响起，郁沐寒回过神，把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盖到她身上。
何汐顺势翻了个身，面朝郁沐寒侧躺着，头发却盖住了脸。
郁沐寒缓缓蹲下，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把她的头发轻轻别到了耳后。
刚刚哭了那么一通，她的眼皮还红肿着，两颊因为酒醉而泛着潮红，可怜得惹人心疼。
他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眼泪，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一面天真俏皮的像个小孩子，一面又装着满腔的沉重心事。
一面娇滴滴的连洗个碗都能割伤手，一面又为着梦想不辞辛劳地拼搏奔波。
郁沐寒出神地看了她许久，方才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
他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床头，随后轻轻推开门，离开了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