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地牢
严宁想起明台湖晕倒时，记忆中不存在的梦，父母死在冰天雪地中，自己却被人带走。
那把剑，雪白冰冷，剑格花纹装饰与面前明烨天尊的剑如出一辙！
可他不可能十岁出头就杀了自己的父母，那究竟是谁？
严宁陷入可怖的回忆，面前这人却淡然问道：“梦殊草呢？”
她的眼神从剑上移至明烨，难道给萧季业下咒印的人，就是他安排的？
他也想要梦殊草？
严宁咬牙回道：“你究竟是谁？这把剑可是你的？”
“哦？算了，梦殊草不是很重要，但看来我们的可怜人像是想起来什么了。”
明烨收剑入鞘，语气戏谑。
“天尊！”
两个熟悉的人影落下，竟然是师父严天阔和师兄严江，严江跟着严天阔一道俯身行礼。
明烨看着严宁头也没回：“来的倒是挺快，看来，你们时命阁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么。”
他语态嘲讽，另有所指。
严宁阔一听，老态的脸皱起眉，皱纹更显，五六十的人，立马屈膝跪下，下颌白须颤动，谦卑地说：“天尊！是在下办事不力！但魔尊确实已死！此人您现在就可以杀了。”
严江挺拔的身影也随之跪在身后，夜太深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以前总是骄傲自矜的模样，可如今竟跪别人。
严宁心中嗤笑，从没见过时命阁阁主带着首席弟子如此卑躬屈膝，天尊而已，他又不是神。
可就算是神，她也不跪。
但她在这个空档有一丝放心，世人都知魔尊已死，看来魔域把控的很好，定是杀了不少人，风声才没有继续外露。
「阿宁，他们要待你如何！？」长秋在识海着急问道。
严宁想过会是仙云宗来杀她，若是一般人方可一战，可没想到天尊亲自来了，况且……师父和师兄竟然也在，这一仗怕是没有胜算……
「长秋，如果……」
「做什么，我们都一起。」
严宁还未说完，长秋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回答。
“魔尊？他早该死了，”明烨听到魔尊说毕又走近严宁，抬手捏起她的下巴，拇指按在嘴唇上用力揉捏，指腹之下都泛着白。
几近贴在她面颊前，又语气惋惜地说道：“像也不像，看来时命阁的日子不好过，受了很多苦吧？”
旁边的严江震惊中循声看去，不想明烨天尊竟如此待她，他知道严宁之前从未见过天尊，可为何像是认识的模样，还如此动作？
严宁忍住恶心与反胃，拧着头，试图脱离桎梏，可惜他钳得太紧。
这明烨天尊，一见面就失了心般说着胡话，自己以前断然没有见过他！
见挣不开，她低头猛地咬住他的虎口，鲜血流出，可他依旧没有松手。
“你这倔强模样，”他皱起眉望了片刻，平静说着甩开手，看着虎口上的牙印和血痕，猛然抽剑刺来，“和她倒是有几分相似！不如死了算了！”
严宁咬牙想要挣脱绳索，可这是缚仙绳，自身灵力压制，一时无法挣开！
突然面前出现一道法印，凝在身前挡了回去！
是长秋，没想到自己修为恢复了五成，他已经可以体外使用灵力了。
她再度想站起身逃跑，可明烨天尊右手一伸又钳住脖颈！
他似乎很是讶异，但又兴奋，挑着眉问道：“你这是？”
说着他散出刺骨的灵力冲入严宁的体内，左手凌空一抓。
长秋赫然显现在他的手中！
「阿宁！他为什么！」
严宁慌张看去，长秋被掐着脖颈拼命挣扎。
明烨仰头大笑：“哈哈哈，你竟然开始恢复仙根了，那琼华真是多事！只可惜，你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意义！”
还跪在地上的严江又一次震惊，严宁刚才散发的灵力很奇异，但更重要的是，从她三岁昏迷着来到时命阁时，就无任何灵根，可如今竟说她恢复？
那以前就是有仙根的？
他目光移向师父，师父的背影一动不动，很是平静，心中闪过的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严宁听闻刚才明烨的话，心中疑窦从生，他竟然知道苍岩山的事，还知道灵境里的琼华上仙，莫非他也与千年前有关……
他寒冷的目光盯着严宁，头微侧向长秋，又说：“但这个惊喜我很喜欢！树妖的元神，还是乌桕，不错，拿他抵我那只鹭鹰吧！”
这是？要拿长秋炼丹！？
她目光登时凶狠阴鸷，浑身散发出邪气，破开身上的缚仙绳，右手猛地击向明烨胸前！
这一掌她顶着禁锢阵，炼出大量邪气，双眼已经泛红。
明烨天尊没有预料，仅后退一步松开了手，长秋立马回到识海。
周围的弟子立刻拔剑围上！
严江也骤然起身，方才只见得明烨仙尊抬起左手，可手心分明是空的！
严宁在苍岩山的客栈问自己，有没有重塑肉身的办法，莫非就是所说的树妖元神？
她既已知时命阁要杀她，却依旧留在这，莫非就是为了那个元神？
严宁双手散着邪气，双眼血气四散，准备已死相抵，可突然几枚钉子速度极快刺进了身体！
顿时浑身无力，她低头看去，似曾相识，竟是乌骨钉！
诧异的下一瞬，明烨的剑刺进了腹部，猛地又收了回去。
严宁捂着伤口再次跪在了地上，她不愿跪，单脚又撑起。
“阿宁！”
那瞬间，她看清了那把剑，和父亲的死一模一样。
“是你！是你杀了他们……”严宁嘴里已涌出血，声音含混不清。
他冷笑一声，勾着唇角：“小可怜，看来你命不该绝，既然如此，就让你做我的傀儡，做我的奴隶，她见了一定很高兴。”
他把带血的剑随手扔给一边的弟子，转头朝跪着的时命阁阁主说道：“严天阔，你有事做了。”
——
“阿宁？你能听见吗？”
严宁睁开眼，能听见长秋轻声呼唤，却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黑暗，似乎五感都还未恢复，可等了会还是一片漆黑。
“长秋？我，我好像看不见了……”
他轻轻一笑，严宁眼前的黑暗中，这才出现了长秋的身影，他微微发着光，像是悬浮在寂寥的宇宙之中。
她试图移动身体，可膝盖僵硬到没有知觉，腹部剧烈的疼痛之后，是两只手腕冰冷的一拽，又伴随着铁链哗啦声。
她冷抽一口气，手指粗的乌骨钉，粗糙地磨砺着自己的内脏。
她明白了。
看着面前微微发光的长秋，柔声说道：“这太黑了，你还是回去吧。”
这是时命阁的地牢，痛苦与绝望初始的地方，她双腕被挂起吊着，跪在潮湿的地面。
“我都忘了这了……”她呢喃出声，轻轻吸了口气，熟悉的潮湿发霉气息又一次冲撞进鼻腔，以前竟也没觉得如此难闻。
“阿宁，我是不是忘了很多事？”长秋没回识海，转而浮在虚空里坐在严宁面前，突然问道。
“你一直沉睡着，什么也没发生。”严宁淡淡道。
事到如今，她有些后悔了，长秋凭空消失了十来天的记忆，从魔域带他出来也不过十天，过于短暂，当时自己怎么没带他多看看。
“可你还没告诉我，我耳朵上的是什么，还有这个。”
他说着，怀里莫名多了几只兔子，像之前一样抚摸着，手指嵌在白色兔毛之中，一时融做一色。
“你喜欢吗？”严宁没有回应，转而问道。
他又摸了摸耳坠，似乎在想象它的模样，微笑着说：“都很喜欢。”
目光落回严宁，又说：“阿宁，你也不一样了，你在笑。”
严宁没有收起无意识的笑容，她只想笑着看这个人。
“因为你好看。”
“啊？”长秋脸瞬间红起来，没想到严宁会这样说，抚着脸颊默默自语，“是吗？阿宁你都会开玩笑了……”
看着他的模样，她轻笑出声，他十二或者二十，又或者二十四，竟然都如此可爱，禁不起撩拨。
他们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及方才的事，和现下这幽暗逼仄的地牢，或者接下来未知的危险。
“能给我讲讲我不在时，都发生了什么吗？”
“你回去我给你讲，听话。”
“不，我不怕黑。”
他知道，严宁知道自己怕黑，但他不愿回。
她也知道，这里太黑了，他是这里唯一的光亮。
“好。”严宁忍痛侧过身，斜坐在地面，慢慢讲着灵境之前的发生的事。
她没有讲那些不开心的事，只说着可爱的赵念双，文绉绉的萧季业，为老不尊的施青栾，臭不要脸的景元。
“长秋，你有朋友了，如果我们还活着，你可以见到他们。”
“是我们，阿宁。”
长秋刚说完，嘎吱一声，铁门抬起，已经是白天，外面微弱的天光反射进来，牢内一片昏暗，可严宁不禁眯起眼睛。
“师妹。”
是严江走了进来，他眉间竟然还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