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耳坠
身下的人喘不上气，手抓地很紧，严宁慌忙抬起头。
长秋闭着眼，小声呼气，他还以为这是现实世界，自然还在当真呼吸。
他和梦里一样，薄唇湿润，通红饱满。
严宁被这红迷住眼，他太白净了，平日里也是清亮的色彩，唯独缺少这笔饱和的鲜艳。
她摸向他的右耳，意乱之下留下一个东西。
长秋不禁一颤，睁开眼，他伸手摸去，像是一枚耳坠。
但他看不见是什么样的，只奇怪地摸着它，眼神欢喜：“送我的吗？”
严宁点点头。
他又问：“好看吗？”
那只是一枚简单无奇的耳坠，一条金丝勾着如他现在唇色一般的红珠，它们闪着同样的光泽。
雪白的肌肤旁，那颗红珠垂坠在发间，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沉浮在墨色海洋里。
严宁怔怔看着：“好看极了。”
下意识又轻啄了下他的唇。
长秋抬眸看着恍神的她，期待问道：“阿宁……是喜欢我的，对吗？”
严宁被这句话拉回现实，眼里温柔的爱意猛然消退，看着他期待的模样，惊觉自己都做些什么无可救药的事，于是像随意撩拨人的负心情郎，顾左右而言他。
“你该睡了……”
说着撑起身，打算逃离此处。
“别！别走，我不问了！”他慌忙拽住准备起身的严宁，声音很小，“别抹去我的记忆，阿宁做什么都可以……”
她完全受不了这个眼神，嘴唇抖动，狠不下心离开。
他见严宁停住，说着以往一定会被否决的话：“我睡，但醒来可以看见你么。”
长秋一手撑着地，一手拉着她，忐忑地眨着眼睛像是等她回话。
严宁一步一步沦陷进他的眼神里，不断犯错，又不断的妥协。
“好。”
她默默躺在他右侧，重新握住他袖袍下净白的手。
长秋立马回握，很用力，像是怕严宁再次离开，不舍的闭上眼。
严宁看着他脸上逐渐消退的红，更加迷茫了，方才自己干的事情，确实是喜欢他的？
但却是长秋意识不清的时候，如果他恢复正常，还会和现在一样么。
她胡思乱想着，意识在识海里停留了一晚。
天快亮了，她把清晨提前幻化出来，没一会，长秋醒了。
他长长的睫毛微颤，手不由自主的卷曲，发觉自己手心里真的还握着什么。
忙睁开眼，她还在。
“阿宁。”
她轻轻嗯一声，松开手，起身背对着准备离开。
身后灼热的目光却一直看着，她忍耐片刻，又丧气般的回头，俯身在已经坐起的长秋面前。
抚上他的脸颊，轻声说：“晚些再来看你。”
长秋微微点头，发间红耳坠轻轻摇摆。
严宁睁开眼，天色蒙蒙亮，始终雾霾弥漫，远观苍岩山，从半山腰开始，云雾间就电闪雷鸣。
她走下楼准备寻些吃食，堂内没什么人，掌柜也不在，但后堂有些声响。
她走近，看背影是两男一女，他们对着身前什么人质问，态度恶劣：“我们花这么多银子，就给我吃这个吗！”
“就是呀，猪都不吃这个！”
那个女修士开口说话，语气骄纵嫌弃：“还有，怎么就没水了，这不是还有吗！我要洗澡呢！这里脏死了，什么奇珍异兽、天机良缘！什么都没有！”
说着发泄般踢了水桶一脚，水花翻起。
严宁越过背影看去，他们身前竟然是那个路上挑水的杂役老伯。
还是昨日那身粗布衣裳，但此刻袖子挽起，带着围裙。
头发花白，看着比实际年纪更苍老一些。
方才那女修士，踢得就是他用扁担挑回的水桶。
老伯开始解释，但几人依旧不满意，甚至把盘子上的食物打翻在地，脏言脏语。
地上洒落的，是刚做出的馒头，平平无奇，看起来是没什么食欲，但好歹是能吃的食物。
“如何吃不得。”
严宁走近，言语冰冷，捡起散落的馒头，拍掉尘土放回原处。
这几人转身看来，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眼神更是嫌弃。
那女修士一身紫衣，长的还行，较为伶俐，但樱桃小嘴吐出的话甚是刺耳：“你谁啊！”
“看她穿着，定是小门小派，怕是什么外门弟子吧，也敢在这撒野。”
“不吃就滚。”
严宁半拔出剑，寒光一出，立马收鞘。
“什么意思——”
“快走！仙云宗的人啊！”
这刁蛮小姐被剩下两个同伴拽走了，看来出门在外，还是得有个响当当的名头。
她拿起方才掉地上的馒头，打算自己吃了。
老伯见状平静说道：“啊，是你啊。”说着将她手里的拿回，又取了些干净的，“这的水不能喝，都是我挑来的，勉强吃点吧。”
严宁盯着他，觉得这老伯应该知道点什么，遂问道：“苍岩山的水，为什么是黑色的？”
老伯抬眼一瞥，又忙碌起来，边说：“诅咒！说是千年前的诅咒，我也是小时候听家里人说的。”
“诅咒？谁下的？”
“不知道，传说这发生一场大战，应该是他们下的吧，女子，你还是走吧。”
说着转过身，忙别的去了。
严宁道了谢转身回房。
赵念双还未醒，严宁坐在桌前，手上是那枚用来消除长秋记忆的竹叶。
和一般叶子没什么不同，但色泽依旧新鲜嫩绿，应当注入了灵力，可还没说怎么用。
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用，但她是不相信自己会有人爱的。
“师姐，这么早啊，”愣神间，赵念双伸着懒腰下了床，看到严宁手里的叶片，“啊？你真的要用吗？”
“你师父说这要怎么用？”
“师父说化成灵力就行，你心里想消除的记忆就会……”赵念双又感慨道：“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忘记了就不会知道了。”严宁飞快回答，将竹叶化作灵力收起。
赵念双见严宁眉间紧锁，转而自说自话：“师兄还没来吗？我去看看啊。”
今日萧季业竟比以往睡的久，赵念双敲了好一会门才开，而且像是没睡好的模样，十分萎靡。
他来到上房竟还打着哈欠，察觉后，又十分尴尬捂住嘴。
“不好意思，见笑了。”
严宁简单讲述了晨间的经过以及那老伯的言语。
赵念双问：“诅咒啊？如果是千年前的话，难道说的是天人大战？师兄你有听说过吗？”
萧季业平日就爱看书，思索片刻回道：“略有耳闻，但过于久远，只知道修仙之人为了抵抗天界，纷纷修习魔道，豢养魔兽，最终两败俱伤，震怒下，天道关闭。”
“修仙之人，不都盼望能够飞身成仙的吗？”赵念双很讶异。
严宁回道：“是那些修仙之人不愿放弃红尘，也不愿遵守仙界规则，渡劫后肉身不灭，元神不死，终是留恋人间，干扰凡世。”
赵念双思索着点点头：“有师兄陪我，我觉得一辈子就够了。”
萧季业坚定的回看她。
严宁说道：“今日我先上去看看，你们就在客栈待着。”
赵念双急忙按下：“不行呀师姐，这几日苍岩山的雷电非常强势，得等到晚上才会弱一些，所以住了很多人，师父给了我们避雷珠，待晚上一起去。”
“这些人也是来找梦殊草的吗？”
萧季业解释道：“应该不是，梦殊草能重聚魂魄，也能静心清明，使修为大幅提升，但是世间没见过几株，想必数量少，又极其难寻吧。”
梦殊草一掌高，形似野草，色如墨，但夜晚在灵力冲撞下，状如冰晶，散发光芒，多在岩壁缝隙中生长。
看来，又得在夜晚行动了，但严宁打算先去探探这苍岩山的雷电有多强力，竟可以阻挡这么多修士。
虽说客栈是在苍岩山脚下，但其实距苍岩山尚有三十里，此时正是上午，灰尘弥漫，光线早已阻拦在高空之上，只能依稀见着十丈远。
苍岩山如其名，岩体裸露，除了石缝中偷生一些细小的植物，异常荒凉，越靠近狂风越强。
严宁在这狂风中行走，细碎尘土不断冲刷着身体。
往前走，似乎有一股强大的灵压压迫，风声中夹杂着阵阵雷鸣，远处尘雾中，依稀能看见几道强烈的闪电。
再行进一段距离，雷电已经快击落在身上了，她凝出灵力，在身周形成了一个防护结界。
可每踏出一步，压迫感夹着胸膛，难以呼吸，若动用灵力强行上山，还不知山顶有什么危险。
此行只得作罢，原路返回，但下山的尘雾中，她竟然又瞧见到了那个后堂老伯。
他带着斗笠，手拿一个锄头，不过现在是当拐杖用的。
像是早已看见严宁，蹒跚走近后一句话未说。
严宁再探了探，他确实是个普通人，体内空虚，走起路来也不稳当。
“不可再前行了。”
她伸手阻拦，这凡人之躯再往前走，即刻无法呼吸当场暴毙。
这人呵呵一笑，再次说道：“放心，女子。”
说着即将越过自己，严宁立马抬手，给他渡了一些灵力，确保他不会有事。
这老伯倒是愣住了，像是哪里不舒服，回头上下打量，开始发问：“你……来苍岩山是所谓何事？”
严宁倒不知如何，但觉得此人了解较多，回道：“梦殊草。”
他神色古怪：“这草也只有山顶才有，你要是想去得到晚上，但上头魔气混乱，一般人怕是不好到啊。”
他竟然知道梦殊草。
严宁回道：“无妨，我自有办法，本身也是来探一探那深渊的。”
“你……”这老伯犹豫不决，沉吟片刻，递给严宁一块紫色琉璃，形状像是鸢尾花瓣，“你拿着。”
她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他把琉璃又拿近了些：“拿着，你像你刚才那样试试。”
是散出灵力吗？她蹙着眉，灵力外溢，伸手接过，方一接触，内部五彩光芒四起！
收回后，光芒逐渐消退，但其内部竟有一缕流转！
“你！”那老伯见状，抓着严宁的胳膊，激动万分，快要说不出来话，匀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就是我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