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哭包
正当众人打算看施青栾这俩弟子笑话时,人群中走出一人,向鹭鹰缓步走去,她穿着本门弟子服,众人疑惑相视,都摇头表示未见过。
弟子服不分性别,这人身形高挑,气质冷俊神色锐利,特别是那双眼,淡漠冷清,若不是胸前还有些起伏,一时还看不出是男是女。
景元师尊又见严宁,怒喝道:“是你!把她拿下!”
“不可!她可是仙云宗的人!”赵念双也大喊。
刚准备拔剑的弟子一听,窃窃私语。
“仙云宗?”
“她来这干嘛!”
“动手!本门事务岂容外门插手!”景元师尊说毕,他的几位弟子立马抽剑。
这“外门”二字话里有话,怕也是说给赵萧二人听的,萧季业罕见高声:“师尊!仙云宗乃第一门派,您此番刀剑相向怕是不妥,若是哪日传到天尊耳朵里,风清门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大逆不道!”
赵念双混乱之间,回头看去:“师尊!您让我们收服鹭鹰,她能做到!"
果然,鹭鹰竟然收回了翅膀,低着头与严宁对视。
「你认识他,他叫何名?」
「不知,但三十年前他曾救过我。」
三十年前?那时候长秋还未化形成人,难道是他原身……
「你不怕我也是收妖人?」
「信他,自是信你。」
「现在可不能直接放你走。」
「不急,先渡我些灵力,在下感激不尽。」
严宁掌心贴近鹭鹰,灵力自掌心流出,汇入鹰鹭体内。
景元师尊连同众人都惊愕原地,与这人冷如寒芒的气质不同,这股灵力极端纯净温和,说是春风暖阳也不为过。
但在严宁身上散发,确是异常矛盾违和,难道仙云宗的人,都如此神不可测?
在四周人的疑惑声中,鹭鹰狂躁凶狠的眼神平和下来,炸开的翎毛也收回服帖。
但他们还在对视。
「四日内,我另寻机会。」
「他非人,可先取我冠羽一试。」
「现在就告诉我?」
「这是诚意,他的问题不止于此。」
严宁背对着众人,手心里握着它头顶上的一根黑色羽毛。
鹭鹰说毕,竟自行走回笼中,在众人的惊愕中闭眼趴俯着,不再动作。
“师尊,鹭鹰现已收服。”萧季业说罢朝一旁几个弟子示意,“有劳各位重新加固铁笼了。”
“都散了!”景元师尊挥手,低眉沉目,眼神收回:“你究竟是何人?!“
严宁背对着嗤笑一声:“仙云宗啊,”转回身来,半睁着眼,淡漠至极,“其他,无可奉告。”
景元师尊下颌绷紧,眼睛眯起,迫于仙云宗的压力,像在隐忍,又甩动袖袍转身欲走。
“师尊请留步!”萧季业竟然又开口留他。
“又怎么了?”景元师尊回头,眼中尽是不耐烦。
萧季业垂身行礼:“还请景元师尊向我师妹道歉!”
赵念双一听快要跳起来,连忙抓着萧季业急声道:“萧季业!你是不是疯了!?”
阁楼剩余的几人瞪着双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景元师尊转过身站定,倒是气急反笑:“我为何要道歉!?难道我哪点说错了!?你莫要以下犯上!贱人之子!”
萧季业面色发白,僵了片刻,抬头却说:“师妹念双,全心全意为宗门着想,您却多番折辱。她虽身家显赫,但入门来,并未因此骄纵!也未用任何特权行事,后山一事也是我们师尊入关前与您商定好的!现下——”
“萧季业!你闭嘴!”赵念双嘲他吼,又睁着微红的眼睛,屈身说道:“景元师尊,方才是我情急,冲撞于您,赵念双在此向师尊道歉!”
景元师尊眯起眼:“即是道歉,要有诚意,宗门近日还需要些草药。”
“今日我便派人传信给父亲!”
“师妹!”
“你闭嘴!”
景元师尊勾起嘲讽的笑意,冷哼一声,满意地离开了。
萧季业忙去扶她,但赵念双一把推开,起身跑了出去,他还愣在原地,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未动。
方才,萧季业自己竟被辱贱人之子,如此隐忍……却一心维护赵念双。
严宁心底是佩服的,但……若景元师尊是代掌门,如此便有惩罚权,萧季业所言,往大了说确实算得上以下犯上,赵念双这一骂再道歉,直接将矛头转向自己,免去了萧季业的责罚。
严宁走上前,低声说道:“萧公子,在下很抱歉。”
他还是垂着头:“和姑娘没关系,也多谢你方才的帮忙。”
“念双……已经离开了。”
他猛地抬起头,边后退边拱手示意,追着赵念双的方向跑去。
已是下午,严宁一人回到了房间,端详起手里的黑色冠羽。
这羽,蕴含着鹭鹰的妖力,但异常纷杂紊乱,难以自我吸收,她将其浮于胸前,闭眼凝神,炼化这妖的灵力。
不久,羽毛消失了,她进入识海。
长秋靠在树下躺着,树叶零星飘落,就像是睡着了。
严宁坐在一旁,召出元神,那微紫色的灵力慢慢的靠近长秋的元神,像是有什么联系一般,主动围绕包裹。
没一会,变化作白光,充盈在周身,遁入元神内,她细看去,元神真的闭合了!
鹭鹰的……报恩吗?但他说,不止于此是什么意思?
果然,她发现长秋元神内魂魄混乱,不成一体,像被吹散的烟雾。
“阿宁!”
这个人影又扑过来抱住严宁,她双手僵硬地撑在身后。
长秋确实醒了,不是上次的惊醒状态,因为,他越抱越紧!
还是清冷的树木淡香,头发飘落在严宁的脸上,扰得她火气上起,面色微红。
“放开!”
“不。”
这人怎么醒来就开始耍赖,刚准备下手推开他,竟然听到一声啜泣。
“你没死,太好了。”
耳边的声音变哑,鼻音变重,防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阿宁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长秋真的哭了起来!
严宁挣开空隙,手塞到两人中间,用力推开。
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一边,水汪汪的眼睛滴着泪,眼尾鼻尖发红,抿着下嘴唇,一脸委屈的模样。
又轻声叫她:“阿宁……”
他本就白皙,那薄红在脸上过于明显。
严宁觉得莫名其妙,有些惧意,忽地站起身后退几步:“别喊了!你怎么了!?”
她问的有些大声,长秋吓得一震,抬眼无辜地看着,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没……没什么……”说完眼神又垂在地面。
她更加莫名其妙了,甚至有些抓狂,双手不知往哪放,只得抱臂掐着自己,再次沉住气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半响,长秋也不说话,就是傻看着她。
她双手握紧却又松开,如此反复,嘴唇翕动不知该骂些什么,又蹲在他面前,沉着眉:“你是不是在逗我?”
他慌忙从袖子里捞出右手,晃在面前:“没有,绝对没有,我要跟你说什么,我忘了……”
说着,一颗豆子大的泪滴,从微红的眼眶滑落,沿着脸颊上的痣,滴到他紧攥的左手上。
严宁又抬眼看面上的泪痕,下意识竟想去抹掉,还好手只是轻微抖动,就立刻被自己按下。
但这个脑海里的想法让她恼怒至极,抬起手要去打他!
刚起手,长秋害怕地侧过头,紧闭眼。
严宁看着他瑟缩的模样,手停滞空中,转而又放下脾气:“是我之前太凶了?”
“怎么会,阿宁一直陪着我。”
“懒得跟你说话!”严宁起身冷冷回道。
“你别走!”
她确实要走的,但现在,脸上表情极其不自然,五官拧在一起像是见到了鬼,不对,鬼不可怕,可怕的是长秋。
他拉着自己的手,委屈又坚定,这个角度怎么看都觉得他太可怜了,严宁盯着他握紧的双手,甩了几次都甩不掉。
她侧眼看去,那目似利刃,声似寒冰,一如当初见面:“松开。”
“不松!”
严宁仰天倒吸一口冷气,她百思不得其解,仅隔了四天,这变化也太大了!
“外面很危险,你别出去。”长秋拽的更紧了,另一手攀上她的手腕,仰着头,眼神极其认真。
“怎么危险了?”
“外面都是坏人,是他们把我抓到这来的。”
“抓到哪?”
“幽都,他们是这样说的。”
“这不是幽都。”
“是的,这是我的结界,你看这棵树,”他回头指着识海里的树,“是我变的。”
严宁紧抿着嘴,不敢相信这人真傻了的事实,左手轻轻覆住长秋的双手,咬着牙佯装温和:“我不走,你松开好吗?”
长秋见她温声细语,手劲松了些,严宁轻轻抽开,立马退出识海。
她静等着长秋现身,或者说话,但意外的是,除了吹进来的风,什么都没有发生。
“长秋,小驴死了。”
又一阵风吹来。
没人应声。
严宁刚出现,他就立马从树下奔来,袖袍飞在身后。
“阿宁!”
她慌忙指着他脚下喝道:“别动!”
长秋顿住了抬起的脚,单腿立着,全身上下连同手指都一动不动,唯独扑扇着眼睛:“啊?”
“退回去。”
“哦。”
长秋点点头,呆呆的放下脚,手还端在身前,真的一步一步后退回树下。
完了,严宁想,这怎么救回来一个傻子。
他立在树下,见她走来:“你刚才出去了吗?”
“嗯。”她俯身坐在草地上,看向他,“你能出去吗?”
“我、我不敢,还好你回来的快,他们应该不会发现你。”他神情畏畏缩缩,像是害怕的模样,但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严宁沉住气,指了指身前稍远的位置:“你关这多久了?”
长秋隔着两人的距离坐下,整理好自己的衣摆,拢起袖子掏出手,真的在数数:“嗯……好像五年,又好像十年,我……”
抬头又要哭:“怎么办……阿宁,我记不清了……”
“不许哭!”严宁低声喊道。
他止住了嘴抿着唇,小声抽噎。
长秋好像记忆混乱了,大概和魂魄散乱有关,他还以为在幽都……被囚禁的时候,以为这里是他的结界。
但怎么会记得自己呢,转而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长秋愣住,看着她,又看着自己面前数数的手,像是疑惑思考,继而神色迷茫,五官拧起来,下一秒他真掉泪了。
“我不知道……阿宁!”
说着又扑过来,这回竟是扑到她怀里了,双手环着腰,头埋在肩上,重复说道:“我不知道……”
严宁被动地抬着双臂,不敢放下,手足无措,没想到十几岁的他竟这副模样。
“你怎么这么爱哭。”
“不、不是,见到……阿宁才这样的……”
无奈放下手,在他背上拍拂,动作很轻:“别哭了。”
淡淡的声音落在他耳旁,却哭的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