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对话
严宁认为自己已经找对了方法,昨夜长秋突然“惊醒”,或许这天地之间聚集的灵气,真的对他有用。
与赵萧二人用早饭时,还特地向萧季业请教风清门的基础炼气口诀。
他什么也没问,但很高兴,没想到仙云宗也来询问,回了严宁六句话。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严宁听毕,行礼感激,和赵念双说中午无须叫她,急速回到了房间。
萧季业所说的,与明台湖旁,长秋说给她听的,其奥义极为相似,没想到,长秋自己的领悟,真的与仙家同源,难怪他的灵力如此纯净。
此刻,她又坐在昨晚的屋顶上,打坐炼气。
竹海、雾气、晨光、鸟鸣。
此刻心里,万物都覆着一层淡淡的流光,自寰宇来,途经自身,为己所用。
严宁一坐,便是一整天,直到黄昏日落,才跃下屋顶,心中雀跃。
但连续三日的修炼,屋顶上的她不再如第一天那样自信。
长秋依旧没有醒来,并且,元神的损伤从那天“惊醒”后,再也没有改变。
她内心开始烦闷,这正午的阳光过于灼热,汗滴从额头冒起。
虽如往常一般,闭眼盘地打坐,但此刻眉头紧蹙,面色发青,默念的早已不是萧季业教的六句心法。
一定是修为还不够,放弃邪术重修仙道,就必须从最基础的炼气做起,其他道家子弟,也是自小就从基础做起的。
自己不应该着急,但……若是从头来过,长秋不知何时才能醒来,那时候,自己还活着吗?
但……为何,不趁此机会,直接回时命阁,既然长秋醒不来,多一个元神,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影响……
不,不行!自己已经答应过他!会救他的!
若救了……他的元神永远无法分离呢?
严宁此刻内心纷乱,邪意滋生。
两股极端的力量在身上流转互相吞噬……争夺……
突然,疾风掠来,一道人影轻点在瓦片上,清脆一响:“你是何人,为何着我门弟子服?!”
中年男人,语气甚是不好,像在质问。
严宁本就心绪不定,她瞥了一眼又闭上,此人着青衣,四十有五,胡须灰白,看起来倒是仙风道骨,但神态自负傲慢,眉眼间还有些许阴狠,她冷言反问:“你又是何人?”
“我是谁你都不知,你如何进来的!?”
“与你何干?”严宁依旧没有睁眼。
“在我宗门的地方,竟如此狂妄!”说着,这青衣道人,单手随意向前挥动,一道旋风便急速吹来!
疾风刮过,严宁听声拍地而起,侧身击掌,掌风混着灵力,那风直接拍散了。
“哼,有点意思,”这人双手起势,向前施诀,两道旋风凭空化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说毕,那两道旋风猛地袭来,影响范围并不止本身,连带周身的空气都被急速旋入,这比刚才的试探倒是强上不少,要是普通人,吸入后定被撕裂。
严宁站在原地未动,这三日修炼,炼化的灵力都给用作修补元神,也不知进步多少,现下烦闷至极,正缺个人打打!
旋即双手施诀,以灵力化剑,两道剑影浮现,右手并指前刺,那剑影也直刺旋风!
很可惜,剑身一接触却被吃进风眼,了无踪迹,而那旋风却扩大了几倍,竟是吸收了方才剑影的灵力。
“哈哈哈!”那人见状讥笑,继而说,“你若从实招来,还能留你性命!”
严宁冷哼一声,踏离地面,跃至旋风上空,再次双手捏诀,炫白光影从手心迸出,再一抬掌击出,那光球直飞入旋风风眼!
“轰”一声,随着闪亮的爆炸,飓风从风眼中心迸发,旋风顿时撕裂,化作虚无。
她在这烈烈狂风中转身,再一招,化去了另外一道旋风。
以往这招,都是邪气已血化作的,此刻用这天地灵力,威力倒也是不小。
那人气急,竟也飞身悬于空中,双手掌心相触,闪着丝丝雷电,天色突变。随双手向两旁拉开,一道旋风携着电闪雷鸣变宽变大,上至天,下入地。严宁离此人尚有二十米,但此刻衣发向着旋风猛烈吹起。
那人怒喝:“我看你如何寻这风眼!”
“可笑!”严宁唇角勾起,右手掌心翻开,房中于玄英的剑嗡嗡震响,脱离剑鞘飞了出去,转眼落在她手中。
反手握剑,倒负于身后,长发衣袂翻飞,眼眸半睁,眼神阴冷,似笑非笑尽是肆意之态,静观这旋风能造出多大阵仗。
“师尊!”突然一个人影立与两人之间,“景元师尊!在下萧季业!都是误会!”
萧季业!?他立在那人面前,声音很是焦急。
“姐姐!”严宁低头一看,赵念双竟然站在房顶上,“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快下来!”
狂风骤停,衣摆归于平静,那人竟然是景元师尊,他那模样,可真不像。
“景元师尊,对不住,人是我带来的!此人没有恶意!”
萧季业十分谦卑的对他俯身行礼,但严宁看不过去,那景元师尊对萧季业的脸色十分冷漠,说嫌弃也过犹不及。
“让开!”景元师尊从身旁路过,径直走到严宁面前,“这人什么底细你们就带回来!”
严宁斜看向他,不由得冷哼一声,身为师尊,对谦卑乖顺弟子竟如此回应。
两人目光对峙着,她眼里的不屑,让这位师尊更是怒火中烧。
“回师尊!她是仙云宗的弟子!”
萧季业连忙跑来,又俯身行礼,方才景元师尊的行为,像是没有丝毫不适。
这让严宁冷静下来,自己确实不妥,本就是被他们所救,又在人家地盘,不由分说就动手,自己是无所谓,但对两个带她来的人来说,确实过于肆意妄为了。
今日确实没控制好情绪,若是长秋在……
严宁摇了摇脑袋,收回身后的剑,行垂剑礼,声音却淡漠至极:“在下未识得这位仙师,忘仙师莫要介怀。”
赵念双一看,连忙圆场:“师尊,她可是仙云宗的人哎。”
那景元师尊眉头皱起,打量起严宁,她手中的剑,确实是仙云宗,可这一招一式,又与其宗门无丝毫瓜葛,更别说她坐于屋顶时那股邪气。
“仙云宗的剑认主,师尊你是知道的。”赵念双又在旁提醒。
严宁心中暗惊,默然看了一眼剑,这也应是赵萧二人坚定自己是仙云宗的原因了。
“我还不知吗?不知礼数的毛丫头!不要仗着你父亲,就如此骄纵!”
赵念双头仰起,刚想争辩,看了眼萧季业,松开了方才捏紧的拳头,沉闷地低下头。
景元师尊气哼一声,粗重地甩着袖袍,双手负于身后,又斜眼对严宁问道:“你方才那几招,为何我不认得!”
她淡然应答:“是在下看风清门此地水木灵气十足,特在此修炼打坐,招式也是近日自己领悟的,这还多谢门中这两位弟子相助。”
萧季业见状,立马接话:“是的,师尊,我和念双前几日从照阳门归来途中,偶遇这位道友,特邀前来休养疗伤。”
“疗伤?可好些了?不如我来看看。”说着就往严宁走去。
严宁蹙起眉,她不知这景元仙尊要如何看,若是真探到邪气,又或是探到长秋的元神,这都极为棘手!
“不必叨扰仙师。”她行礼说道。
景元师尊一挑眉,语气颇有不满:“哦?还是看看吧,仙云宗的人可不能怠慢!”
严宁后撤一步,心想,又得离开此处了。
正当景元师尊抬步靠近时,“铛铛”几声钟响在宗门内回荡。
除了严宁,三人神色大变。
“是雀起楼!”萧季业指着东南角的楼阁喊到,“可是那鹭鹰?”
景元师尊没搭理他,又哼一声起身飞向东南。
赵萧二人,看了一眼严宁,不知应该先做什么,特别是萧季业,看着雀起楼又看严宁,最后将目光转向赵念双。
后者情急大喊:“我也要去!”红色身影率先起身跃下。
萧季业又来回看着一前一后这两人。
“一同去吧!方才对不住了!”严宁面怀歉意。
刚到雀起楼下,严宁就听到鹭鹰凶狠的嘶鸣,其中却也夹杂着哀啼。
三人连忙上楼,雀起楼共五层,本是赏山间美景飞鸟之处,但现已荒废,偶尔关些犯错的弟子和鹭鹰这类的猛禽。
她心想,这比时命阁好多了,犯错的弟子都关在地下。
顶层开阔,但窗户都用玄铁封闭,中间放置一间铁笼,有几根栏杆已弯曲变形,从这逃出的鹭鹰正被围堵在墙角,钉眼处血正在泪泪下流。
赵念双看着身旁几个受伤的弟子:“他们没什么事,就是背划伤了。”
说时,又几个弟子持剑而上,想要制服鹭鹰,但又不能伤害它,万一伤及性命不好交差。
那鹭鹰发出嘶鸣,抬起血痕的羽翼横扫,顶端羽毛带起风刃,似剑刮过,弟子们猛地后退,还是留下了几道伤痕。
萧季业走至铁笼面前,俯身观察那鹭鹰逃离的缺口:“这可是玄铁做的笼,五枚乌骨钉还能如此凶猛,若不是灵力都消耗在此脱困,这几个弟子早就……”
“都是废物,有何不敢!”还是刚才的景元师尊,声音愤怒,“斩了它的翅膀又如何!”
赵念双一听,焦急冲上去,拦在那鹭鹰身前:“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萧季业立马追上:“师妹!快回来!”
严宁收起气息,悄然立在一旁。
“赵念双?你后山的垃圾还未收拾干净,还想来掺合此事,不要以为你父亲是区区城主,就如此骄纵妄为!”景元师尊开口怒斥,又指着一旁的弟子,“把她绑起来,剩下的,去砍了那鸟的翅膀!”
“谁敢动我!”赵念双眼眶发红,右手竟握于剑柄上!
“景元师尊!这鹭鹰修为极高,又是照阳门所托,这丹药去向,师尊应该知道。”
说话的竟然是萧季业,平日里顾忌担虑的模样,此刻却十分大胆,他走至赵念双身旁站住,眼神坚定。
景元师尊怒形于色:“你这是何意?!”
萧季业朗声回道:“鹭鹰本就元神受伤,尚未恢复,况且身为飞鸟猛禽,若要再砍去双羽,这鹭鹰就没什么价值了,到时责问下来,风清门定是不好交代!”
萧季业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在场人一一噤声,就连其他几位师尊模样的人也面露尴尬,看来这景元师尊应是首尊,但风清门掌门又何在?
景元师尊的面色不佳,竟然拿其他宗门压他:“你叫萧什么来着!你们师父是施青栾又如何,现下我是代掌门!就算砍了双羽,治不好也是他修为不行!要不你现在就把这鹭鹰绑起来关回牢里!”
萧赵二人回头看去,那鹭鹰眼神里充满敌意,现下说到这,他们两人要如何才能制服这狂暴的猛禽……
严宁看向那鹭鹰,元神受损,不知赵萧二人的师父如何救治……长秋的也能治吗。
「救我,我告诉你体内的元神如何修复。」
她浑身一颤,这和那句“救我”截然不同,鹭鹰的声音竟直闯入脑海,这妖确是修为极高,值得那五枚钉子,但能制服它的人,修为更加难测。
严宁看向它,眉眼皱起,看着鹭鹰深邃的眼睛,尝试在心中与它对话。
「什么意思?」
「故人,熟悉。」
「胡言乱语,我可不识你!」
「灵力纯净自然,你明白我说的是谁。」
它说的故人竟是长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