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当日在勤政殿理事的谢云楼面色阴沉，把贪墨军饷的官员直接判了极刑。
小皇帝觉察出他心情不好，问道:“朕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朕的小侄女？哦，对了，小侄女叫什么啊？”
出生四个月，谢云楼每每让宋勒燕起名时，她总是笑着，道:“你取就好了。”
今日就说了她要去西北的事情。
谢云楼知道宋勒燕从不想在这孩子身上留下她的痕迹，这个孩子，只是她对他自以为是的“补偿”。
谢云楼抬眸，那眸中远山千里、春水绵绵，尽是难以言明的情愫。
“谢勒燕。”
他偏要让女儿记住她。
谢云楼内里的偏执还是冲破了樊笼，他赶回府时宋勒燕正在收拾东西，屋内的陈设和刚来时别无二致，她生活过的痕迹被她全部打包收拾走了。
谢云楼一言不发地关上门，把宋勒燕压入榻中，没有言语，没有调情，只有眼神的交流和动作的来往。
宋勒燕本有些意外，可谢云楼带着不顾一切的悲哀，让她也跟着难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勒燕在谢云楼的细吻中醒来，她觉得痒，转头去寻他的唇，本想轻吻安抚。可谢云楼就和没费一丝力气一样，立刻迎上来，加深这个吻，眼看就要继续了，宋勒燕推开谢云楼，哑着声音道:“你想用这样的方法拖住我，不让我明日出发？”
“有用吗？”谢云楼把宋勒燕重新揽进怀中。
如今宋勒燕四肢无力，明日确实不可能出发了，宋勒燕点点头，“那就后日走。”
“那我就这样拖你一辈子。”
似乎是玩笑，但宋勒燕知道他真的做得出来，她微微叹了口气，刚想开口，便被谢云楼吻住。
呼吸交缠、唇舌交叠，谢云楼终于松开宋勒燕，他拥着宋勒燕，道:“我比西北更需要你。我装了一辈子，可唯独到你，我好几次差点装不下去。”
宋勒燕认真地看着他。
谢云楼回避她几近悲悯的目光，把头搭在她肩上，轻声道:“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喜欢上你的吗？”
“怎么喜欢的？”
“因为你给我分了一块甜甜的糕点，从小到大，没人给我糕点，糕点都是给弟弟妹妹的。在河谷时，你没丢下我自己逃命。我幼时被王氏”
宋勒燕从没想过谢云楼经历过这样的事，心中酸涩大惊，赶忙轻声道:“没事，不说了。”
谢云楼摇头，“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我母亲碍于她的权势，知道后叫我忍着，我很讨厌别人碰我，尤其是女人。在河谷时你在我怀里取暖，我也觉得很暖。当时我就想，我愿意一辈子这样抱着你睡觉。”
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讲出来，需要莫大的勇气。
宋勒燕并非草木，抱着他，无声垂泪。
谢云楼轻笑，“我很胆小，我不敢承认，不敢表现出来，只敢暗地算计你的感情。我还想过利用成王害你那事让你嫁给我，我三番五次阻止谢成邻对你表白心意，我骗走母亲的镯子送给你”一滴泪掉进了宋勒燕的脖颈里。
镯子早就被谢成邻拿走，谢云楼也注意到了，他索要多次无果，便只能作罢，“那是母亲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我”
谢云楼说不出来，他本想放她走，可他办不到，他敞开自己的衣冠，把自己不堪的枯骨腐肉露给她，若她不接受，谢云楼真的什么都可能做出来。
宋勒燕如今脑子一团浆糊，它索性闭目思考起来，谢云楼见她不说话，也不催，只是慢慢地顺着她的头发。
宋勒燕被他轻柔的动作搞得昏昏欲睡，忽然，她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放血留下的淡淡疤痕，心中默默问自己:为什么要回西北那伤心地呢？真的是想落叶归根，图个清净吗？还是像狗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等待终了呢？
宋勒燕想不明白，她的生活真的一团糟，就算是喜欢谢云楼，也并非那种“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情感，更多是一种共犯一样的依赖。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再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宋勒燕迷迷糊糊爬起来想喝口水，被浅眠的谢云楼拽了回去。
那声音沙哑却透着紧张，仿佛弃猫的低嚎:“你去哪儿？”
宋勒燕轻声道:“喝水。”
等谢云楼松了手，宋勒燕倒了杯水喝，转身时发现谢云楼坐在床上，睡眼朦胧地看着她。
那样子很奇怪，眼神朦胧中带着执拗，动作警惕里带着克制，仿佛身体里两个人共享。
宋勒燕迅速喝完水迅速跑了回去，钻进被子里抱着谢云楼的腰，哄道:“我不走，乖啊。”
谢云楼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察觉了她的意图，他闷声道:“你又哄我。”
随着沉沉的一声叹气，宋勒燕终于说道:“我不知道留在这里可以做什么，这里的事、很多人我都不喜欢。西北没人认识我，自由，虽然也没什么好回忆，但只一自由，就胜过这里千万。”
谢云楼睡意彻底消散了，他看着眼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慢慢逼自己放开了手，他抵着宋勒燕的额头，道:“明日我还要上早朝，若你要走，就在我醒之前走，否则”
谢云楼说不出来了，他突然偏头，狠狠咬在宋勒燕的脖颈上，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他才松了口，粗喘了几口道:“否则我就用个手铐把你绑在我身边。”
宋勒燕笑不出来，她轻声“嗯”了一声，便进入了深眠。
但谢云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