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站在低矮的歪脖子树前，远看倒是挺养眼的一幅画。
可惜他们聊的问题逐渐严肃起来，两人间的氛围不怎么美。
谢云楼当然喜欢宋勒燕，可他的喜欢，不是她问的那种喜欢。难道他要说正是因为他喜欢她，所以才看不惯她和谢成邻之间的事情吗？
谢云楼短暂沉默片刻，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袖中的盒子，又松开了，道:“也不是，只是你最开始藏巧于拙，本王以为你别有目的。如今知道你没什么坏心思，只是为了宋家不愿意锋芒毕露而已。”
宋勒燕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既然谢云楼没看出来她真实的目的，她便顺着谢云楼的意思说，便道:“没事，殿下说不喜欢不同意也可以，只要殿下说，我就可以照办。”
耳边似有什么炸开了，谢云楼一时不知她说的什么意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在乎他看法的意思。
可看她眼中无半分旖旎神色，便知道自己肯定是意会错了，这话多半是宋勒燕赌气说的，便道:“想让本王当那个坏人？”
宋勒燕没心没肺地笑着，耳边的珊瑚耳坠晃来晃去，打在她瘦削的下颌线上，如同勾人的鬼魅，递出鲜艳的果实，引诱着往来行者。她抬眸看着谢云楼，道:“长痛不如短痛，我若哪天离开，他总不会太过伤心。”
宋勒燕话说得很轻松，笑得也轻松，却把一块大石头砸在谢云楼的胸口。在谢云楼听来，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不愿嫁给谢成邻，是因为她对谢成邻有情。
这是谢云楼想要的结果，可不是他想要的理由。他看着眼前用豁达伪装在意的女孩，收进袖中的手触碰到那个锦盒，还是没勇气拿出来。
他杀了那么多人，抢了那么多“属于”别人的东西，怎么就这个，他心软了呢？
宋勒燕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道:“没事，虽然殿下不愿说狠话伤我，但我明白，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本王不愿意你嫁给他。”谢云楼沉声道。
宋勒燕惊讶地抬头看着谢云楼，她很少这样直视他。
谢云楼抬眸，正对上宋勒燕惊讶的眸子，眼中是认真的坚定，他重复道:“本王不同意这门婚事。”
宋勒燕被他为了弟弟甘愿当坏人的气度感动了一瞬，忙道:“开玩笑的，殿下要是真去当这个坏人，我就真成罪人了。”
“本王是认真的。”谢云楼低沉肯定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字一句打在宋勒燕心口。
宋勒燕不明白谢云楼为何如此执着，可能真的是讨厌她吧，这样一想，宋勒燕敛了笑意，“可我是开玩笑的，就连怎么回答他，我都没想好。但殿下放心，我与殿下一样，都不想伤害他。”
诡异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宋勒燕重新垂眸，掩下微怒，行礼准备离开。
谢云楼忽然叫住她，他手上拿着一个锦盒，递到她面前，道:“本王没有觉得你不好的意思，惹你不开心，是本王的错。这个，是给你的生辰礼物，希望你可以忘掉我们之间的不开心。”
这种话对谢云楼来说已经是算掏心窝子的话了，可对于宋勒燕而言，依旧是客套话，宋勒燕不得不接过，毫不在意地收进袖中，道:“多谢殿下。”
见宋勒燕没有打开的意思，谢云楼道:“前几天偶然遇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本王再拿去换。”
宋勒燕和任何一个女孩一样，爱俏，喜欢首饰。但她知道下谢云楼送礼物的风格，前几年她生日，谢云楼送来的都是名人字画。而且她也知道谢云楼的眼光，比如那件青色的披风，所以她对谢云楼送的礼物并没有多大的期待。
随着锦盒打开，里面的一只镯子安静地躺在月光缎上，仿佛容纳了整片山海，别有洞天。
若只是山水镯，倒不算新奇，若这山水镯和普通镯子一样镶了金，更会大跌档次。可这镯子奇就奇在，镯子外还有小半圈小叶紫檀雕的碧水流波图样，与山水镯正好相得益彰。木质光泽油亮，一看就是费了功夫找来的料子，找来的名匠。
宋勒燕刚刚还有点生气谢云楼的执拗和恶语相向，看见这镯子的瞬间，瞬间不气了，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顺着阳光仔细看着那个镯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道:“多谢殿下，这是哪家的镯子，我以后也去那儿买。”
“周氏。”谢云楼面不改色，随口胡诌。
没了傅家供货的周氏竟还有这等好货，看来是换了一个更有力的靠山，宋勒燕笑道:“估计掌柜的见是殿下，才拿出这种压箱底的好货，我这次也算沾了殿下的光了。”
见宋勒燕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谢云楼终于松了口气，道:“戴上看看？”
宋勒燕怀里还抱着手炉，听他这么说，先把手炉放在地上，却发现还是倒腾不过来，便想把锦盒也放在地上，蹲在地上戴。
谢云楼发现了她的意图，哭笑不得道:“本王帮你拿着。”
谢云楼接过锦盒，看着宋勒燕把手腕上的镂空玉镯先摘下来，再戴上山水镯，心里融成了一片春水。
少女的皓腕纤细，剔透的皮肤下隐着青紫的血管，真有种“素纤悭半把”的风韵。唯一遗憾的，就是暂时不能见到“两腕玉挑脱”的美景。
双镯是给妻子的。
还不到时候，他必须徐徐图之。
东西送到了，话也带到了，谢云楼把锦盒盖上，交到宋勒燕手中，看了眼从远处走来的贾晓榕，道:“本王就不打扰宋五小姐和贾小姐了。”
寺庙前人来人往，寒风刮着歪脖子树上唯二的两个许愿牌，低一点的那个应和着高的那个，在细密的松针上敲击着风的乐声。
高的那个许愿牌字迹朴茂工稳、神韵超逸，写着:望汝健，望汝悦，望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