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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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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畅月十一,宜出行,宜会友。

    宋勒燕闷在府中休养了大半月,日日纠结谢成邻的事情,也该出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了。

    贾晓榕专门选在宋勒燕生辰这天,邀她去京郊崇圣寺祈福。

    刚到门口,几人便下马步行,不敢扰了寺中清净。外面的草木皆枯,光秃秃地立着,寺中的松柏却是四季常青,郁郁葱葱,让人看了便心情大好。

    贾晓榕与穆封的婚事没成,而是定下了上门提亲的李凌绝。

    贾晓榕含羞带怯地说这件事时,宋勒燕震惊四连问,道:“你认识他吗?你俩有什么交集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是不是被骗了?”

    宋勒燕对李凌绝的全部了解,就是他家也是辅佐皇帝登基的功臣,但当年在皇帝身边也就是个打探消息的小角色,皇帝登基后李家便把李夫人的妹妹塞进宫了。所以因着这份亲,皇帝也给了他家一个爵位。

    而李凌绝此人倒是真有东西,要不是那届出了个文采卓然的谢云楼,他就是里面最拔尖的。可后来他只袭了父亲的爵位,在京城谋了份羽林卫的闲散差事。

    贾晓榕娇嗔了宋勒燕一眼,挽着她的胳膊低声道:“我俩只差三岁,我丁班的时候他就已经到甲班去了,也算见过几面。后来各种宴会上认识的,他人不错的。你知道我话多,经常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嫌烦,就在一旁听着,还会和我讨论两句。他知道我父亲不重视我,送礼会专门送我一份,不走我家管家那条路。”

    对于闺蜜的喜欢的人,宋勒燕极度挑剔,便插话道:“我也听你八卦,你怎么没喜欢我?”

    贾晓榕跺脚道:“啊呀,你听不听了。”

    “听听听听。”

    “有一次,就是我父亲有意和穆家结亲那阵,我在宴会上被穆家那个老妖婆挤兑,明里暗里说我配不上穆封,他家穆封可是可以娶公主的。”贾晓榕讲得蹙眉,宋勒燕听着也蹙眉。

    “当时我父亲一心想着让我嫁进去,就顺着那老妖婆的意思当众贬低我,哄那老妖婆开心。我被他们说得难堪,还是他出面帮我解围,给我折千纸鹤哄了我一宴会呢。”说到这事时,贾晓榕脸颊飞出一道娇艳的粉红,眼中闪着崇拜之情。

    可宋勒燕还是一脸嫌弃,挑剔道:“这么一听,他不就我二哥那款吗?是个男人都应该看不下去,这哪是优点,你别真被骗了。”

    贾晓榕轻轻撞了宋勒燕一下,认真道:“他可不轻浮,他只对我多说话,只会哄我,穆封那边没定,他便顶着我父亲的白眼来提亲了。”

    “你爹最近不是升到了户部侍郎吗?万一是看上你爹呢?”宋勒燕不死心地泼冷水,想让贾晓榕看清点。

    可贾晓榕反驳道:“那他怎么不娶尚书女儿?我爹只是个侍郎而已。”

    宋勒燕总算说不出话了,她抬手揪了柏树上的青蓝色的小种子,放在手心把玩,道:“行吧,那我勉强认可他,你一定要过得开心啊,他对你不好我就上门卸了他胳膊腿,我家爵位可比他家高,我不怕他。”

    贾晓榕笑笑,“你最好啦。”

    宋勒燕不信佛,但跟着太后来了几次,发现崇圣寺真的很灵,便也开始拜了起来。

    她从没抽中上签,从来都有小祸发生。

    所以每当心烦意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会来求一卦,求个安心。

    木鱼声和烟火香中,少女一袭酡颜锦缎,铺散在锦垫上,给这素静的庙中添了份另类的生机,她闭目向佛祖提问,然后摇着签筒。

    “啪嗒”,掉出了一个签。

    中签:莫焦莫燥,莫贪莫妄。

    谢成邻就是她的贪念、她的妄想吗?

    老天都让她放手吗?

    宋勒燕没让师傅解签,而是直接把它塞了回去,摇匀,拜了拜佛祖。

    一旁的一个男客觉得有些奇怪,多看了她一眼。宋勒燕也没在意,她起身,见贾晓榕还在一个一个神像挨着拜,便没打扰她,先出殿门等着了。

    外面的空气就是舒服,没有香火味,没有人欲望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看见了侧殿一棵歪脖子树。

    宋勒燕很喜欢这棵树,听小师傅讲是前前朝一位驸马为多病的公主求平安顺遂种的树,但天有不测风云,驸马出征战死。后来那公主挂念这树,便每天都来照顾,从山脚爬到半山腰,时间一长公主的病也好了。

    后来一次下雨,雷把树劈成了如今的歪脖子树。

    世人多唏嘘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遗憾驸马早亡,遗憾两人爱情见证的树也变得这般矮挫。

    但宋勒燕从不觉得遗憾,她对这个故事无感,可能是她心冷,觉得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而且这样的故事,大多都是杜撰。

    但当时听完,还是陪着太后落了几滴眼泪,任那些命妇半取笑半安慰了一番。让太后开心就行,管那些妇人如何?

    正想着,忽然听到低矮的树冠后传来声响。宋勒燕以为是松鼠,便往后退了两步,谁知那声响长了脚,朝她走来,平静谦和道:“宋五小姐?”

    虽然见过多次,宋勒燕还是被谢云楼这掷果盈车的美貌晃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赋闲了一段时间,又在军营历练的缘故,谢云楼如今像一柄半出鞘的剑,剑鞘昳丽,似乎只是给风雅墨客的装饰,可那露出的一点点锋利的剑身,却又泛着摄人的寒光。

    宋勒燕下意识后退时差点没站稳,往树上倒去。

    谢云楼眼疾手快想去扶宋勒燕,谁知宋勒燕先一个大叉步站稳。

    谢云楼去扶宋勒燕的手停在半空,叹道:“怎么还这样怕本王?”

    宋勒燕行礼垂眸,恭敬道:“只是没站稳,衡王殿下,小女给您拜个早年。”

    两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今真是谈不上看见谢云楼就发怵,而且再加上成王之事牵扯到了谢云楼,宋勒燕对他还有一丝歉疚。

    但是从那之后,谢云楼对自己还是和往常一样,温和中带着疏离。比如她中秋节去军营给她几个回不了家的叔伯送月饼时,顺便也给谢云楼准备了一份。

    可谢云楼只道了声谢,便没说什么。

    弄得宋勒燕也不敢拿经历生死的事情与他深交。再加上宋勒燕还是觉得谢云楼在人前永远披着一层看不透的皮,所以两人之间就维持着不近不远的微妙关系。

    宋勒燕浅笑,“真不是怕,是许久未见,有些惊讶。”

    谢云楼递过去一个绑着红绳的木牌,道:“既然给本王拜早年,那就写句吉利话送本王吧。”

    谢云楼曾经纠正过宋勒燕的握笔姿势,也无数次说过让她多练字,宋勒燕脱口而出道:“我许久没碰纸笔了,字恐怕比以前还丑。”

    谢云楼浑不在意,继续写着自己那块木牌,道:“没关系啊,若真的有神仙,一眼望去这么多牌子,属你这块最别具一格,一定先满足你这个愿望。”

    又被谢云楼损了,宋勒燕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提笔就往上面写,小笔一挥就要去挂在对面那个挂满木牌的树上。

    谢云楼叫住她,道:“本王喜欢这棵树,就挂这棵树上吧。”

    宋勒燕奇怪,这棵树上除了叶子就是叶子,根本没人把许愿牌挂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但谢云楼发话了,她也不多问,便垫脚挂在了她能够到的最高的枝头。

    谢云楼的视线微抬,正好可以看见她挂的牌子,便念了出来,“祝衡王殿下吃好喝好睡好,刀剑绕开他走。”

    谢云楼很少会咧嘴笑,他一般就是浅笑地面对所有人,在宋勒燕眼中就是敷衍地意思一下,还让人觉不出敷衍。如今见他这样笑,有些恍惚,又有些气恼,不禁问道:“很好笑吗?”

    谢云楼笑个不停,“很真诚,本王很喜欢。你不许个愿吗?”

    他分明就是在笑她!宋勒燕气鼓鼓地摇头,道:“我运气不好,所以不信这些。”

    谢云楼敛了笑意,低头可以看见女孩的花钿和浓密的睫毛,明明玩起来很欢,怎么就有个一碰就碎的病弱之躯呢?

    大概老天是真的嫉妒吧。

    那日的甜味忽然在口腔心尖萦绕,谢云楼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道:“一般心思坚定的人,运气都不好,他们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决定,不寄希望于神佛,宋五小姐,应该是有自己的决定了吧?”

    聪明如宋勒燕,怎么会不知道他指的是她和谢成邻的事情呢?谢云楼试探了她多次,在他面前装痴卖傻才是真愚蠢,于是直接道:“殿下对我有成见吗?不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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