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借着年节宫宴，昌平公主与宋轻鸿见了一面，彼此都明白什么事。
昌平公主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被强行指婚的气瞬间消了大半，毕竟比之前的那些三十多的大叔强太多了，但她还是不满意，直接道:“世子为何会答应赐婚？”
虽然还没答应，但这是板上钉钉之事，宋轻鸿对公主的开门见山有些意外，笑道:“公主国色天香，臣不答应，未免太不知好歹。难道臣还要上到瑶池，去向王母讨仙女去？”
虽然夸她堪比仙女，可昌平不是普通公主，她兴私学，结朝臣，不会被这几句话骗走。她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继续道:“那就是只喜欢本宫的皮囊，那本宫天天让你看这张脸就行呗，所以本宫养些面首，世子也无所谓了？”
宋轻鸿听出了她的不满，毕竟被人捧着活了那么多年，如今被赐给一个名声不算多好的臣子，不生气才怪了呢。
宋轻鸿笑道:“若公主真的要养面首，也是在臣死后。臣活着，无法接受爱妻的身心装着别人，定会时时伴在公主左右，让公主没时间看别人。”
公主毕竟久居深宫，哪听过这样的情话，一时间有些羞赧，但还是面不改色道:“你自信比那些小倌好？”
面对这样的羞辱，宋轻鸿也不觉得难堪，“若是以色侍人，臣甘拜下风，但殿下选驸马，难道愿意选这种只有皮囊的？殿下愿意做什么，臣都能从旁帮到殿下。臣也不会像旁人那样，喜欢把鹰关进笼子里养成雀鸟，臣喜欢看鹰翱翔九天。”
宋轻鸿知道对付昌平公主，没这么简单。这位公主是皇宫的异类，却也是最适合皇宫的人，有时候直言不讳，有时候比乌龟还能忍，撒泼装无辜什么的更是信手拈来。
这样的人，心中不只是一个皇宫。
这话确实打动了昌平，往日的男人都只会说些情情爱爱的空话，只有宋轻鸿能一眼看出她的野心，甚至毫不避讳她的野心。
昌平终于笑了起来，她理了理宋轻鸿的衣襟，笑道:“本宫静候佳音。”
这边解决完了，一回头宋轻鸿就看见了成王妃拉着宋勒燕在说话。
成王妃此人虽有王妃之名，实则不过是成王的皮条客，多少贵女惨遭她算计，委身成王。
宋轻鸿赶忙走到宋勒燕身前，笑道:“王妃安，听说前几日王爷新纳了妾，还未给王爷王妃道喜。”
王妃一听这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笑着聊了几句，就赶忙离开了。
宋轻鸿把宋勒燕拉回自己身边，眼神冰冷，低声道:“她能安什么好心？自己活得憋屈，小妾爬到头上。她那是想把你拉进王府当妾，用你对付其他人。”
宋勒燕当然清楚，她笑道:“我知道啊，但我打听到了一件事，你要不要听听。”
宋轻鸿生怕自家妹妹被成王那种货色盯上，一点也不想听她深入虎穴打探来的消息。
宋勒燕见宋轻鸿生气了，撒娇道:“求你啦，求你啦，你就听一听。”
宋轻鸿单手搂着她，道:“说吧，我勉为其难听听。”
宋勒燕踮起脚尖趴到宋轻鸿耳边，悄声道:“成王可能不能生育。”
宋轻鸿赶忙借着醒酒把她往御花园拉，他戳了戳宋勒燕的额头，道:“这种事你少管，少猜。”
宋勒燕不服，低声分析道:“你看他面上就只有一个正妃和两个小妾，可我听她们说，他外面还养着几房外室呢，这么多年，没一个怀上的。你说是谁的问题？”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认真地聊着这些，宋轻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听她继续道:“男人好面子，肯定不承认，娶的那些女人也都傻，天天只会争风吃醋，埋怨自己不争气。可咱们该看清啊，皇帝会让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子继位吗？”
宋轻鸿看着自家妹妹，忽道:“你打听事情的本事和贾晓榕学的？”
宋勒燕轻笑，“取长补短嘛。”
如今皇帝年迈，立储之事被频频提及。而最有能力的两个皇子明里暗里较劲多年，不上不下，他们拿到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可要好好利用一番。
宋轻鸿忽道:“我要娶妻了。”
这话突兀，像是完好的雪地上落了一个脚印，砸在宋勒燕心口。
为什么娶妻，她知道绝不是因为儿女之情。恭喜的话卡在了嘴边，宋勒燕沉默了半晌，道:“哥，你真的开心吗？”
“宋家安稳，当然开心。”宋轻鸿一如既往地笑着，笑得让宋勒燕难过。
忽然，一个略有轻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席上不见，原来世子带着美人在这躲酒呢。”
宋轻鸿转身，不动声色得把宋勒燕挡在身后，行礼道:“成王殿下说笑，小妹不胜酒力，带她出来透透气。”
成王遥遥见过宋勒燕几面，在他印象里，宋勒燕就是个小丫头，可今日在席间看见她时，不禁感叹起女大十八变来。霎时心中痒痒的，当即便想将这温香暖玉抱入怀中，好好享受一番。
见宋轻鸿护得这么严，让他看都看不着，便话里有话道:“以后就是自家人了，别这么见外嘛，有事尽管告诉本王和王妃，”说着他往后探了探头，“小妹要是有事，也尽管来和成王哥哥说啊。”
宋勒燕翻了个白眼，轻轻道了声谢。
听见这温柔的声音，成王的骨头都化掉了，更想细细地看一看，先过过眼瘾。
宋轻鸿笑笑，道:“王爷这么一说，确实有件事需要王爷帮忙。”
“尽管说。”
“臣嘴拙，刚刚似乎惹公主不高兴了，还请殿下帮忙美言几句。”宋轻鸿不客气道。
趁着成王和宋轻鸿交谈，宋勒燕就想偷偷溜走。成王真的太恶心了，那眼光一倒过来，就像是看见羔羊的狼，不加掩饰的贪婪，盯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谁是一转身，看见谢云楼无声无息地从她身后出现。
宋勒燕一惊，刚要行礼，就被谢云楼按住头顶。
宽大的袖子遮住她大半个人，眼前是谢云楼衣服上的祥云纹，鼻尖是谢云楼身上独有的荀令十里香，耳边是谢云楼一贯谦和疏离的声音。
谢云楼恭敬道:“二哥万福”。
在宋勒燕晃神的空档，谢云楼一手轻轻按着她头，一手扶着她的肩，把她推给身后的宫女。
在谢云楼和宋轻鸿的遮挡下，宋勒燕躲过成王视线跟着宫女离开，她回头看了一眼谢云楼，觉得奇怪。
这份奇怪，不是因为他突然的善解人意和温柔，而是因为是对她的。
从第一次见面宋勒燕就感觉到了，可能是怕她带坏谢成邻，谢云楼对所有人都温柔，可对自己就是有一份莫名的疏离冷漠。
所以今日真的太反常了。
难不成是因为害她生病的愧疚？
宋勒燕想不明白，便不打算再想了，左右他今天帮了她，她不该把人往坏处想。
鼻尖似乎还残留着荀令十里香的味道，这香与平常的香不太相同，松柏和陈皮的香气尤为浓烈，宋勒燕问侍女道:“你家主子的熏香在哪儿买的？”
宫中皇子的吃穿用度都是内务局一手操办，哪是大街上随便能买到的。
侍女不禁鄙薄起这位没见识的贵女，再加上衡王对她确实不同，远远看见就往这边赶，她们心中更是不忿。觉得衡王何时跟这样的草包走得近了，但还是恭敬道:“宫中物品，外面怕是没得买。”
宋勒燕打消了买的念头，跟着侍女回到了宴会上。
留在御花园的谢云楼谦和有礼道:“今日月圆，在这儿透气醒酒也别有一番滋味。”
宋轻鸿认真还礼，旁敲侧击道:“是啊，宴会上贪杯，再留在那儿，怕是做了什么丑事，闹到陛下面前去。”
谢云楼也看出了成王对宋勒燕的心思，附和道:“刚刚王嫔喝多了，在大殿转圈跳舞呢，父皇已经气得回去了。”
两人一唱一和，弄得成王尴尬非常。要不是为了和宋勒燕多亲近亲近，他断不会待在这听他们说这样有的没的。
还是宋轻鸿听宴会散了，先道:“两位殿下，臣还有些私事，先行一步了。”
宋轻鸿一转身，身后哪还有宋勒燕的身影。
翘首以盼的成王失望至极，凶狠地瞪了一眼谢云楼，道:“七弟好手段，如今都会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变戏法了。”
谢云楼不卑不亢道:“二哥，臣弟是为你好，刚刚宋小姐脸色不好，若是和上一样吐血倒地，那父皇这次就要训诫二哥你了。他哥哥带她走，是死是活，赖不到二哥的头上啊。”
被谢云楼这样一“提醒”，成王瞬间反思起来，觉得自己真是被色心迷了眼。
宋轻鸿那病骨头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他如今子嗣还没有，等什么时候有了子嗣，再把她收进府里养着玩吧，病中美人，一定别有风情。
这样想着，成王渐渐收了心思。如今他的势力不复从前，还需一点点积累，谢云楼是个有才能之人，他不会因为之前的一点小事为难他。何况他虽有时话不中听，但忠言逆耳，刚刚就替他躲过一劫。
成王拍了拍谢云楼肩膀，笑道:“七弟啊，二哥我赋闲在家多日，你我之间的走动都少了，不如改日二哥我专门为你办个马球诗会，你来给二哥捧捧场，你我兄弟俩促膝长谈如何？”
谢云楼谦和浅笑，“二哥相邀，臣弟定当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