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对谢云楼，宋勒燕还是又敬又怕，只能拿出十二分礼仪，恭敬道:“有劳夫子。”
谢成邻本打算跟着斡旋，谁知谢云楼回头，眼锋一扫，淡淡道:“九殿下很闲？”
那一眼让谢成邻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讪笑道:“还有功课要做，剑也没练，学生先行告退。”
今天谢云楼走得很慢，宋勒燕刚好可以跟上他的速度，他们走过弯弯绕的连廊，碰见了许多散学的学生。
这不是宋勒燕第一次被谢云楼叫过去了，大家都知道宋勒燕肯定又犯错了，暗暗幸灾乐祸起来。
宋勒燕虽然不在乎别人的嘲笑，可一整天的好心情又被弄没了，冲人们做了个鬼脸，便进了书房。进去第一句就是，“夫子，学生知错。”
谢云楼淡淡看了她一眼，这识时务的速度，真是俊杰的水平。
不过比起什么真话都敢说，他倒是不反感她偶尔的世故。而且他今天本来就没想着训她，便指了指桌子上的冰鉴，道:“把东西拿走。”
顺着他指的方向，宋勒燕看过去。
真是奢侈，屋子里竟然有冰鉴，宋勒燕拿出仅剩的两个冰酥酪，竟然还是凉的！笑意从她眼睛里爬出来，蔓延到脸颊，最后在嘴角绽放开来，绚烂地藏都藏不住。
谢云楼不明白，一个笑话，一个果核，一盒点心，为什么会让一个锦衣玉食的国公家嫡女这么开心。
周边也没有小叉，宋勒燕直接伸手拿出一个，然后拿着另一个底下的托纸，伸到谢云楼面前，笑得眼睛弯成细细的一道线，道:“谢谢夫子，一人一个！”
看宋勒燕那架势，他若不吃她肯定还会继续软磨硬泡，便拿起冰酥酪放进嘴里。
见他吃了，那朵花开得更艳了。
混着凉气的奶香绕过唇齿，缠绵悱恻，然后在口腔里留恋不舍，久久不愿离去。
那个感觉同样残留在他的左手上，刚刚他不小心碰到了宋勒燕的手。
除了有些奇怪，没有恶心和颤抖了。为了再次确认，谢云楼又伸出手。
宋勒燕不明所以，慢慢伸出头，差点把嘴里的冰酥酪吐出来给他。
可一想，堂堂衡王肯定不会要她已经进嘴的东西，宋勒燕狐疑地把手伸过去。
那手在他手中，他的手再也不会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谢云楼终于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心病真的好了。
不过为了让自己没那么奇怪，他拿起手帕擦了擦宋勒燕的手指，道:“谁教你吃的东西用手抓的？不知道病从口入吗？”
这哪是想说病从口入？明明是想说下半句敲打她。
宋勒燕点点头，认错道:“夫子教训得是。”
宋勒燕的手抽了回去，谢云楼嘴里的冰酥酪也吃完了。
可不得不承认，他贪恋那份甜。单纯痴傻的宋勒燕于他这种空有一身君子皮的人而言，更是一种甜。世人都是趋利避害、厌苦喜甜的，这是本性，他也不能免俗。
见无事，宋勒燕规矩道:“夫子无事，学生就先告辞了。”
走出书房，宋勒燕松了口气，天天被他揪到书房，对着他那张笑起来更瘆人的脸，真是吓死了！
马车在半路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暴雨，车夫有斗笠，宋勒燕却没有伞。
从门口到廊下的这段路，注定要淋雨了，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淋雨趟水了。宋勒燕喜滋滋地想着。
可一到门口，宋勒燕就看见了宋桑东在门口等着。
宋桑东见她来了，赶忙撑伞迎上去，嘴上却训诫道:“就你这脑子还不要侍女跟着，真是有意思。”
宋勒燕紧贴着宋桑东，服软道:“带上带上，明天就带上！”
宋桑东把宋勒燕送进屋里，抖了抖鞋上、衣摆上的水，又准备出去。
外面的雨大到牛皮伞都能被打个窟窿的程度，宋勒燕叫住他，道:“这么大雨，你还出去干嘛？”
宋桑东凶巴巴道:“宋家只有你一个不带伞的小孩？宋不息今天有骑射课，估计也没带伞。”
宋勒燕不管他，先回屋换下来湿了的鞋袜，再让厨房熬了一锅姜汤。
汤熬好，落汤鸡三人组也回来了，贾映月和宋不息在围场的时候已经被淋透了，而宋桑东为给贾映月和宋不息打伞，自己淋了个透。
这打伞还有什么意义？
宋勒燕轻笑一声，把姜汤推到三人面前，对宋桑东道:“你脑子聪明，那你咋不知道多拿一把伞给嫂嫂撑着，三个人挤一把伞，你真聪明！”
宋桑东冷着脸把姜汤喝了，贾映月圆场道:“反正都淋了雨，几把伞都一样。”
宋勒燕心疼地给大嫂披上新披风，把宋桑东的披风扔回去，道:“热水放好了，你们快去洗一下，别着凉。”
贾映月带着儿子离开后，宋勒燕看着屹然不动的宋桑东，揶揄道:“快去洗洗吧！怎么？还准备去接二哥？”
宋轻鸿淋雨就淋雨，宋桑东肯定不心疼。
宋桑东冷哼一声，傲娇地转身洗澡去了。
等三人都回房了，宋轻鸿披着斗笠、撑着伞，脚下踩着木屐出现了，他气定神闲地走到屋内，收了伞，拍了拍几乎没沾上水的衣摆。
他看着延伸到屋里的水渍，边解斗笠边笑道:“让我猜猜，今日是谁淋了雨？”
宋轻鸿走上前抱着宋勒燕，闻了闻宋勒燕的头发，“嗯，没洗头呢，肯定不是释释，那就是老四和大侄儿了。”
宋勒燕也给他倒了一杯姜汤，道:“大嫂陪小崽子去上课淋了雨，四哥没带伞，一样淋了雨。”
闻言，宋轻鸿优雅地喝着姜汤，眼睛却没离开宋勒燕。一杯见底，宋轻鸿笑着把宋勒燕的碎发别到耳后，道:“老四没带伞？”
宋勒燕笑笑，“我把他的伞偷走了哈哈哈。”
宋轻鸿似不在意这些，道:“风雨这么大，有过堂风，今日吃涮锅子吧。”
饭桌上，宋轻鸿又不停地给宋勒燕夹菜，宋勒燕捂住碗，道:“不要菜了！”
宋轻鸿也不强求，悠闲道:“小孩子不吃菜，会越长越丑。”
虽然这话没什么道理，可宋轻鸿确实喜欢吃菜，也确实长得漂亮，皮肤也好，所以宋勒燕对此总是半信半疑。
宋勒燕极不情愿地夹起蔬菜，放进了嘴里。
等她慢慢悠悠地吃完饭，桌上就只剩宋轻鸿了。
宋轻鸿摇着扇子，笑岑岑道:“释释，你如今大了，很多事都不和二哥说了，二哥多少有些伤心。”
宋勒燕一惊，不会是她天天被训话的事情传到宋轻鸿耳中了吧。
宋轻鸿虽然看着风流不羁，却是最靠谱的，小时候她闯了祸，总会第一时间告诉二哥。宋轻鸿想了想，道:“好吧，我说，我已经被衡王单独训话两次了。”
宋轻鸿一怔，旋即笑了起来，笑得整个桌子都在抖。
宋勒燕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模样，负气道:“笑笑笑，你也笑我。”
见妹妹一脸不乐意，宋轻鸿收起折扇，道:“这件事啊，放心，谢云楼马上就有正职了，不会再教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