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轻薄

    “小姐，寺里供饭的时辰是固定的，您多少吃点吧。”忍冬劝道。

    “你们吃吧，我没什么食欲，”程晏若有所思，“等青鸾回来，让她再去厨房看着点，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她已经去了。”

    程晏点点头，“对了，姚氏还没到吗？”

    “没有。”忍冬回道。

    “观真长老送了檀香过来，奴婢给您点上吧。”忍冬瞧出程晏的心不在焉。

    程晏默许了。

    回来这些日子，她干了不少出格的事，但以身犯险，以己为饵，这还是头一遭。想她从前做过最放肆的事，莫过于在程璟喝醉的时候偷偷薅他的胡须，再偷上两壶酒罢了。若是那老头知道了她现在做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替她欣慰呢。不过程家是铁定不会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只点了一盏灯，远不足以弥补程晏糟糕的眼力。

    “忍冬，进来点盏灯吧。”

    “忍冬？”

    她喊着，门外却没有一丝动静。

    “南星？”“玉竹？”

    皆无人应声。

    程晏脑袋霎时便开始嗡嗡作响。她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手里已经出了汗，悄悄向门后探过去。

    这时，门忽然开了，闪进一个人影。

    程晏瞧不清楚状况，但若是歹人，此刻在他身后便是她最后的机会。

    于是她没有半刻迟疑，猛地挥刀向前。

    “是我。”孟淮安飞快擒住她的手腕。

    “外面的人被迷晕了。”

    “不是罗尹……”

    “对方有同伙，他在房顶守着。”

    “哦……”程晏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有人来了。”

    孟淮安一个箭步，拉着程晏就进了衣柜里。

    程晏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紧紧攥着孟淮安的手。

    “害怕了？”

    “我没有。”她压低了声音。

    孟淮安抖了抖被她抓着的手，沾满了她手心的汗。

    程晏忙把手撒开。她自己也纳了闷，她真没觉得自己多紧张害怕，哪来的这么多汗？

    “太闷了而已。”她发觉不禁手心冒汗，身上也有些发热。

    孟淮安卸下程晏手里的匕首，插回了剑鞘。随后顺着程晏的手臂，找到了她的另一只手。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指头的那一刻，她猝然感到整只手都滚烫起来，一直传到了耳根。

    孟淮安也发现了程晏的不自然，他拨开程晏的手掌，将匕首稳稳放在她手里。

    “拿好了。”

    他合上了程晏的手指。当那点点微凉照顾到了她最后一根指头，程晏心中不祥的预感也被迅速印证了——外面点的是暖情香！

    此时，她两耳轰鸣，心脏狂跳，即便强忍着，呼吸也开始燥热起来，嗓子变得嘶哑、脸颊滚烫。她紧紧扯着衣袖，努力以最小的弧度揉搓着。

    “孟淮安，你……热吗？”

    “什么？”一束微光从衣柜缝隙照进来，映在程晏的脸颊上。这光线不足以让程晏辨物，但孟淮安却将她的窘迫瞧得一清二楚——程晏整个人紧紧靠在衣柜的后壁上，曲着膝盖恨不得缩作一团，紧紧咬着嘴唇，双眼笼着氤氲的雾气，呼吸起伏间，某种东西似乎正在一步步侵蚀她的理智，蠢蠢欲动。

    眼下最快破了这香的只有一个办法了。程晏拔出匕首，摊开手指。

    “你要做什么？”

    这时，屋外传来开门的声音。

    孟淮安不由分说就夺下了程晏的匕首，一只手撑着她不至重心不稳，眼睛紧盯着外面的动静。

    只见外面的男人顺着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很快就确定了床铺的位置，以及被褥凸起的轮廓。

    他轻手轻脚地凑近了床铺，伸出手去。

    就在这时，身后不知何处来的一团黑影，熄灭了唯一的一盏灯，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狠狠一劈。

    接下来的情形，让神志迷离的程晏大为震撼——只听见外面一人不断哀嚎求饶，另一人则便拳打脚踢，便骂骂咧咧道：

    “本将军的人你也敢碰？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小爷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不敢啦、不敢啦！”

    “饶命啊少侠！饶命……”

    “你奶奶的少侠，爷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是谁！”

    “少将军！您是少将军，小的就是个屁，您高抬贵手……”

    这时，那位“小爷”终于停了下来，又不知在何处补了一脚，痛得那人呜呜直叫，然后啐了一“滚！”，那人便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

    吵嚷声就此停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局促的喘息。

    程晏瘫坐在柜子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大叫不好！

    “公子，怎么样了？”罗尹在外面敲了敲门问道。

    片刻，孟淮安嗓音低沉，朝外面喊道：“在外面守着。”

    “孟淮安？”

    “嗯。”他喑哑地应了一声。

    “香炉在方几上。”

    “好。”

    随后，便听见茶盏磕碰的动静，孟淮安把香炉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