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生一梦
王平的意识只剩下一片虚无。
我在哪,我是谁?
我好像在卖着烧烤,时间不早了,现在差不多得收摊。远处好像走来了一个人,个子不高,好像还是个孩子。
她在向我乞讨,得了吧。我自己一天挣得还不够养活家里。
走开,走远一点,我这里可没吃的。
女孩被我赶走,我把烧烤所用的器具一一搬回到车上。女孩在后面看着我,我不耐烦的驱赶着她。
我回到了家里,家里空无一人,我好像应该确实,是个孤儿。父母这两个字离我好像很远。
这些都不重要了,身子好累啊,今天卖了不少烤串。如果生意每天都是这么好,那该多好。
再等两年,等我攒够了钱,我也该开始成家立业了。我爱的人相貌不要求足够出众,只希望能够和她在一起白头偕老就好。
不能再想了,眼睛困得睁不动了,我该睡下了。
王平的记忆已经被彻底篡改,意识没有消失,而是留在了喉魁的神通空间里。
喉魁尽量避免勾勒出让王平暴雷的画面,选择了用普通人的一生困住他。
普通人生活劳碌再到结婚生子,平凡且平淡。这是喉魁挖掘出王平最深处的梦想。
没有外力干预的话,王平可以在虚弱之中老死。等他老死的时候,估计也会儿孙满堂,和和美美。
王平的身体平庸至极,虽然这次机会已经是上上之选,喉魁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四肢中等,还有两年时间的发育,即使长的再高大,也生不出什么超凡入圣的骨质。
眼睛也没有什么特殊,中规中矩,没有因为贪玩落下眼疾的毛病。那些圣子天骄天生带有的奇异眼瞳,也不见踪迹。
体质就更平庸了,凡人体。
千千万万的凡人体质,即使修炼,终其一生,也不过能摸到第二境的边缘,在小镇上也算耍的开了,而在外面的大千世界则是多如牛毛。
王平抬动胳膊,又开始晃动大腿。现在不应该叫做王平,而是喉魁。
简单的婴儿学步,喉魁的动作刚开始看上去很笨拙,摔在地上又爬起。走不动路,只能用胳膊支撑着蠕动。
一来两去,喉魁学习的就有模有样。
这是喉魁第一次拥有实体,一生潜藏在黑暗中,幽灵般的身躯始终见不了光。
“不错,这就是活着的感觉,资质差点无妨,有一就有二。”
王平开口,声音却是女子的声音。
喉魁也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调整。
“咳咳,咳咳。”喉魁咳嗽了几声,声音还是女子,倒是变年轻了不少,有种出生黄鹂清唱的歌喉。
“不对,怎么回事。”
这次出声又变成了年迈老妇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精壮男子略带沙哑的声线。
声音是喉魁拿捏一生的权柄,如同喝水吃饭一般在手掌玩弄,到临了,也是唯一一次喉魁竟然感觉到失控。
“变。”
“变。”
“变。”
声音越来越急促,后面又变成大喊。老伯到少女,又到了婴儿的呀呀学语。可是无论怎么变化,喉魁就是变不成王平的声音。
“你,你坑我。你找死啊。”
喉魁伸手就锁住王平的喉咙发力,自己也同时感觉到了一阵窒息感。
“该死,这倒底是什么圈套。我能变成这世界千百万中生物的声音,自然的山川河流我也洗数模仿,你这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子到底有什么花招,你说,你说啊。”
王平嘴里又冒出镇上教书先生的声音,责骂里又裹着愤怒。
此时真正的王平还在温柔乡里徘徊。
虚假的空间里时间流速很快,一眨眼,王平已经成年了。自己的烧烤摊生意持续转好,又盘下了一间店铺,开成了一家烧烤店。王平还盘算着再过几年,开出一家镇上的烧烤酒楼。
王平已经不用像之前一般忙碌了,店里雇了几个伙计,都是踏实肯干的小伙子,自己就得了空闲,可以没事的时候在镇上逛逛喝喝茶之类的。
一名女子的出现一下王平心里的涟漪荡漾出惊天巨浪。
女子的样貌算不上多好看,也端的是小家碧玉的类型。她的声音才是绝中之绝,听过的人无一不是飘飘欲仙,魂都要被女子勾走。
女子和父母生活,听说是来自深山,带了不少银两打算在这做生意。
生意的地址和范围大抵定好,是一家茶馆,女子负责吟唱歌舞。
茶馆开业只从中午到晚上,但凡女子一出场这一二层楼就顿时被挤得水泄不通。
王平也是她忠诚的听众。
女子尚未婚配,又年龄尚可。前来提亲的人家没有八千也有一万,她都不喜欢,唯独对王平是许上倾心。
王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这女子搭上的话茬,两人聊的是极为投缘。临别时,女子还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王平,叫做花魁。
花魁,好怪的名字。这名字不都是一般青楼女子才华出众被封时才得的外号吗,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呢。
这奇怪,不过也无关紧要,她叫这名字,是这名字睬了她的仰仗了。
花魁就是喉魁,喉魁早就潜入了王平的梦里,它一直没有出手,在细细观察着王平。
王平现在有了身家,钱也够用。一般生活开始变得富裕的凡人都会有些嗜好,喝酒也好,包养几个相好的也罢。王平这些通通没有,就是爱花钱买些小玩意,或者整日到处乱逛。
喉魁化身花魁就准备从王平的人生大事上下手。
深山里有种叫花骨螳螂的凶兽,此等凶兽长着一双巨钳,可以夹断金石,凶猛无比。但这种异兽族群是从未壮大,原因很简单,两只花骨螳螂在一起之后,母螳螂会在新婚之夜把公螳螂吃掉。这样一来,公螳螂的全部修为和神通都会归为母螳螂所有。
所以这种花骨族群的族长永远是母螳螂。
喉魁就打算效仿这种做法。从外部根本杀不掉王平,现在喉魁和王平融为一体,要杀就要从内部把他杀掉,而且是心甘情愿的赴死。
王平和花魁两人的情感迅速升温。王平事业有成,为人平和端正,花魁父母也是极力促成这桩婚事。
大喜之日,迎亲的队伍从街头一直排到巷尾。镇上的百姓大多都吃过王平的烧烤,年长的也就算作王平的长辈一同前来迎亲。
噼里啪啦的鞭炮被点燃,喜庆的唢呐吹响。
王平骑在高头大马上是得意洋洋,花魁新娘坐在花轿里是满脸的恶毒。
喉魁没有男女之分,它也从未体验过男女爱情之感。人类深情时的你侬我侬让它感到厌恶。做了那么多天的假戏,剧目今天就要收尾。花魁的眼眉也终于可以舒展。
王平牵着花魁的手,周围的好友亲朋数不尽的道贺之声。随着两名小童的指引,王平和花魁一同来到大堂。
拜完天地即刻就入洞房,花魁早已和王平约定好,连喜酒都不吃,直接新婚燕尔。王平也没有反驳,答应了自己心爱的娘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经典高亢的主持仪式完毕,这对新人就正式结为夫妻。
“夫君,快走吧。奴家身子有些倦了,想早日和夫君歇息。”
花魁催促着王平快走,现在的她有些急不可耐。
“别急啊,娘子,还得拜见岳父岳母呢。双方长辈这些礼数还是得孝敬,不然会被别人说不守孝道。”王平拉着要走的花魁,把她带到了岳父岳母身边。
“真蠢,早上你不是敬过茶了吗。难道忘了,再说了我的父亲母亲你不是天天见,我家茶馆的门槛都要被你踩烂了。还要什么礼数。”
花魁有些动怒,此时的神情落在王平眼中是眉黛微蹙,是甚等样人。
“娘子不要生气,今天是大喜之日。动了一点脾气,往后日子可是会不顺的。今日我拜见过了岳父岳母,我的双亲娘子可是还没见过。”王平开口缓缓说道。
“你,你不是孤。”话还没说完,花魁就看见原本属于王平父母的位置上凭空多出了两人。
王平正和他们交谈,交谈过程中那一男一女还在看着花魁。
那眼神用空洞作比,还要再冷酷无情。
花魁一时间是汗毛炸起,喉咙处干涸无比,有些隐隐发痒。
“发什么楞啊,娘子。快过来敬茶,我时常和父母说过你,说的可全都是你的好处。你快过来,不要让我难堪。”王平说着要拉花魁过去,而花魁的脚下像是生了根,就牢牢的扎在地上,一步不动。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舒服,夫君先扶我回去吧。我歇息片刻再来敬茶。”
花魁说完就往回走,脚步很快,还没等王平开口,转眼间就来到了门外。
花魁此时身上的冷汗已经从脑门一直流到了腰间,身形也维持不住的发抖。王平父母的眼神里有刀子,一瞬的功夫是把她千刀万剐。
走,得赶紧走,留着里一刻就是死路一条。我得走,好不容易夺舍成功,大不了,王平的声音我不要了,从此当个哑巴。
花魁越想越怕,疾走变成了狂奔,顾不上任何淑女仪容。
王平所有的梦境都是自己亲手打造,一砖一瓦连这左邻右舍的嘘寒问暖都是自己设计的,目的就是让王平糊涂一世,最后死在梦里。
他的父母是谁,我从来没有捏造过这两个人出来。他是个孤儿,自己父母亲都离他远去,哪来的什么双亲。
花魁已经跑到了镇外,在深山里的洞口有着暗门,出去就行了,花魁下定主意此生再也不到这来。
“啪嗒。”
地上掉落了个小物件,正好落在花魁脚下。
是块骨板,正面朝上的字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