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五缺子，刮斗子07
“除了欧李杜手下那几杆枪，还有喜木能够威胁我阁阁？”高春都觉得有些奇怪，他的情绪一直被五缺子牵引着。反倒是野菩子，面对不是很熟悉的人，他变得收敛了许多，谨慎了许多。
“有一个人，自认为比子弹更厉害。”五缺子说：“他是我滴贴身保镖，也是五义将滴头头，更是一个倔得要死又狂得要死滴家伙，他要是觉得我没生命危险，就不会出手保护我。先前我痛得打滚，他都冷眼旁观，直到五义将飞进了水沟，他才走到前面。”
五缺子：“他来到裕元先生面前，抱拳说请，然后一头就向裕元先生撞了过去。”
“你那是鼠目，所以只有寸光。”裕元先生道：“他不是先撞我，而是先向我甩了一把门头钉子。”那年头的门头钉子都是铁匠打造的，一般都有满指头粗细，一掐长，也即大拇指与中指头伸开的长度，约等于现在的二十厘米长。有的江湖人士用门头钉子当飞镖使。
“后来数过，统共有九根，被我一把全收了。”裕元先生道对着高春微笑道：“你们家盖滴正屋，其中一部分门头钉子，就是那个家伙免费提供滴。”
“还有迹回事？”五缺子吃惊地说：“我就看到他撞向你，然后和五义将一样，又飞了！”
“你们还记得张桂元家旁边那棵老槐栩吗？老槐栩滴皮子特别粗糙，特别厚实，特别紧致，就和铁甲没二样。可是，那棵老槐栩滴栩干上却缺了一块皮。”五缺子又捏了一把鼻梁，说：“那样滴栩皮里尽管爬着很多虫蚾，但是不会起虫。只要不是人为滴剥皮、刮皮，老槐栩滴皮子就会完好无损。那木，那棵栩为喜木会少一块皮？”
三个小家伙回想起来，那棵槐树的确少了一大块皮，一块足有炒菜的趴锅那么宽的皮。只不过，他们都不曾想过，为什么会缺上那么一块。
他说：“告诉你们吧，那是我那贴身保镖用他滴铁头撞出来滴。他从裕元先生滴身边飞过去，一头撞上老槐栩，老槐栩就喰了一个哑巴亏！”
他说：“当然，两个大人伸手都抱不过来滴老槐栩也不是省油滴灯，我那个铁头保镖当场倒在栩子下面，栩蔸边流了一滩血。”
裕元先生：“他是一个光头，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铁头。”
五缺子：“他是一个铁头，把自己当做一个子弹头。而其实，依旧挡不住您滴一根手指头！”
裕元先生：“可是，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锅啊，我胆都嚇烂瓜了好不好？”五缺子说：“后面开枪那个人剋是我滴人，迹一点您无论如何要相信我！”
“是么？”裕元先生道：“不过，是不是你指使滴，其实也没有要紧。有个保安队员朝着我开了一枪，好在我手里抓着一把门头钉子，我甩出一根，把弹头砸偏了。那颗子弹喂了老槐栩。然后我让那家伙飞到了槐栩上，他滴右手腕被门头钉子钉在栩枝上，吊在那里，成了一个大蝙蝠。”
“我眨了两哈眼，就以为一个死了，一个挂了！”五缺子叹气，“把一个人打飞两丈远高，两丈高，还得举起手，让你钉在栩枝上，我至今都想象不出您是怎木做到滴！”
裕元先生“挂着一个是事实，我不会随便杀人滴。”
“那个时候，没得人不给嚇瘫。”五缺子说：“我一屁股跌坐到地下，纸扇掉瓜，眼镜掉瓜，帽子掉瓜，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说：“欧李杜也好不到哪里趷，他蹬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是纸扇掉瓜，眼镜掉瓜，帽子掉瓜。他滴那些保安队员一个个目瞪口呆，都忘记了手里还有枪。”
裕元先生：“当时，我有一个疑惑，昏死在栩下滴家伙，和挂在栩上滴家伙，脸壳子何其相像？除了打扮不同，几乎是一个模子倒出来滴。”
五缺子：“迹个我一直没有留意到，我真滴不晓得保安队了有那木一号人物。”
“那哈哉，我很生气。不就是讨个债，竟然有人敢开枪！”裕元先生道：“我怒视着欧李杜，说：欧乡长啊，你怎木解释？”
“欧李杜还在发抖。”五缺子说：“你说：信不信，你一眨眼，我把你们滴枪全缴了？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部留在雷公湾？”
他说：“那哈哉，我信。我相信，欧李杜也信。”
裕元先生笑道：“我对欧李杜说：我现在也不要你们解释，我只要求按照事情滴本来面目，马上处理清楚，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五缺子：“然后，你转头看着我，说：你不是有借条吗，可敢给乡长看看？”
他说：“我胆都赫烂瓜了，哪里敢吭声。欧李杜醒过神来，也摸着鼻子瞪着我。”
“你敢把乡长骗过来，却不敢让乡长看借条？”裕元先生道：“我告诉欧乡长：那个借条我晓得，借条上写明是借一年，可张桂元隔年还粮时，五缺子硬是不收。连续几年还粮，他都拒收，硬生生拖了四年。如今他反过来上门逼债，是何道理？张桂元明明只是借回十斗米，五缺子却玩文字游戏变成了「十斗加一石米」，有迹样黑心滴恶霸，岂不伤害本乡乡绅滴脸面，岂不伤害乡长滴仁心？我估计呀，乡长是不知情，一旦知道事情滴真相岂能上张发元滴当。”稍顿，我给他了一个戴帽子：“我们大家都晓得，欧县长是我九嶷滴人杰，我们九嶷滴骄傲，乡长带着县长滴使命来到本乡，必然要维护县长滴护民之心，也必然会维持本乡正义，维护百姓生计，乡长您认为我讲滴对不对？”
五缺子：“当时，雷公湾人都鼓掌叫好，保安队员出于恭维自己的老大的原因，也是一遍叫好。欧李杜心里有苦难言，又不能不点头称是。”
裕元先生道：“我说：乡长大人想过没有，迹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当，因此引发两村大规模械斗，那个后果啊……唉，到那时就难啰！”
“欧李杜盯着五缺子，「拿来！」”五缺子说：“五缺子磨磨蹭蹭，用纸扇按着衣袋。”
他说：“欧李杜眼里冒出怒火。五缺子嗫嗫嚅嚅，都讲不全一句话。”
他说：“没带借条，就来收债？欧李杜发怒了，命令搜身。那些保安队员就围了上来，拖住五缺子滴手。五缺子惶惶急急，他抖抖索索地解开外套，从内衣口袋里拿出借条，保安队员一把夺了过趷。欧李杜看了借条，问大家是不是真滴，哪哪能有假？都讲是真滴啊！”
他说：“欧李杜举起文明棍，劈头盖脸就打了下来，一边打一边骂粗话，骂我连他都敢骗。”
一向谈吐儒雅的欧乡长爆了粗口，可见他对五缺子多么恼怒。雷公湾的乡亲都叫好，他们也没想到整个事件会突然反转。其实，就连欧李杜自己都可能觉得奇怪，至少他的那些习惯了趋炎附势的保安队员有些不习惯。但是你若知晓他的经历，则会见怪不怪：他原本是个穷书生，长年受人欺负的穷书生，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坐上了乡长的宝座，却依旧受恶霸们的欺弄，搞得他政令不畅，毫无建树。他绰号欧三古，为什么沉迷于三古？只缘古代的文人骚客就是他心中的榜样，但是那样的理想在这个现实不仅无法实现，还让他屡屡受挫。他郁闷，消沉，苟安，装模作样，狐假虎威，寄情山水，沉醉诗情，收受贿赂，但并未迷失本性。所以，当他发现一直在他面前装好人的五缺子如此肮脏，如此恶毒，他终于爆发。
五缺子：“欧李杜骂我王八蛋，狗奴才，叫人给我掌嘴！”
他用第一人称讲了一堆废话之后，又换成了第三人称。说：“五缺子吓得扒下就叩头，可是欧李杜不理会。保安队员拖滴拖，扯滴扯，按照欧李杜滴要求，对五缺子掌嘴五十，重重打！”
五缺子用手掌按着自己的嘴巴，显然是心有余悸，随后自嘲说：“五十巴掌掴下来，五缺子满脸是血，他滴武大郎牙齿直接夭折，彻彻底底地断了。”
他说：“尽管如此，血水和泪水依然盖不住五缺子滴笑意。他滴嘴巴里从此有了十分明显滴凸洞，那个凸洞，还能强化了笑果。”
他说：“张裕元多谢乡长主持公道，张桂元多谢乡长主持公道，雷公湾人都多谢乡长主持公道。欧李杜飘了，当即撕掉借条，丢进水沟，一粒米都不许还给五缺子。不仅如此，他说：「作为惩戒，罚你白米十担，白银一百两，限你明天午字前缴纳到乡公所！」”
裕元先生道：“迹还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