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迎亲（3）
夜深了，楚易又翻窗离去。
陆凌姝轻声叫住他，眼看外边没人，便开门跟了出去，将他送到后院围墙之下，低声说：“下回再来，不许翻窗了。”
“事急从权，我着急见你。”
楚易倒为自己找好了理由，“下回再来，我便已是堂堂正正的陆家大姑爷了。”
他挺了挺胸脯，特地咬重了“大姑爷”三个字，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陆凌姝抿嘴一笑：“明知离开护军营，前往江淮指挥司，这其中要耗费多少精细功夫。为何偏要着急提前婚期？你看你这狼狈样子，还得意呢。事情都办妥了？”
楚易点点头：“交接事无巨细，都一应妥帖。只是日后少不得两地走动，不能常在府里陪你。”
陆凌姝却衷心为他高兴：“自然是公务要紧。”
“我觉得……”楚易眼底含笑，“你更要紧。”
凌姝撇开目光：“快走吧。”
雨丝洋洋洒洒铺在两个人身上。
黑暗之中，楚易心底蠢蠢欲动的感觉再次泛起，伸手捧起她脸，试探性往下贴近了些。姑娘睁着一双水眸，有些紧张和羞涩，秀眉微蹙，却没有推开他。
他暗笑一下，大着胆子去亲。
谁知，一道“嘎吱”的枯枝断裂声，在背后不远处响起。
楚易顿住。
陆凌姝慌忙回头去看，那边，一道颀长的人影慢慢从阴影下走出。
“傅公子！”
凌姝不知他何时站在那里的，又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可此刻相见，却叫她有些无地自容。夜深人静，这个时辰，府里的人早该睡了。
可今晚，傅衍却怎么也睡不着。
外面的雨声扰乱了他的心，令人无法平静。一闭上眼，一道纤细的身影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魂牵梦萦。
从第一次见面，她途中生了病，初到苏州就病倒在榻。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弱质芊芊的姑娘。
可从一开始，他也明知这样不对。
她的心里装的是另一个人。
而现在，她定亲了，明日就要成亲。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这里，在长姑娘的庭院中，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却见她和她的未婚夫，正亲密地站在墙角下。
她与平日全然不同，会羞涩，会嗔怪，会露出关切热烈的目光。而她眼前那人，甚至想要吻她。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傅衍觉得，胸腔憋闷难受。
四肢百骸都好像被什么扎得疼，疼痛欲裂。
楚易眸色渐冷，不动神色将陆凌姝往身后掩了掩：“傅兄。”
向来礼数周全的傅衍，这次却像没有听到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凌姝：“这么晚了，长姑娘为何和外人在一起？”
陆凌姝本就担心引人注意，被他这么一问，心底更加羞愧：“我……我……”
一声“外人”，瞬间叫楚易沉了脸色，冷冷道：“既然这么晚了，为何傅兄会出现在姝儿的院中？”
傅衍不答。
两个男人在黑暗中遥遥对视，彼此目光交汇，其中含义，都心知肚明。
陆凌姝向傅衍福了一福，歉然道：“楚易外出办事归来，只想向我报个平安，别无他意。深夜惊扰了傅公子，我实在过意不去。”
“你不用向我道歉。”对着凌姝，傅衍声音不由自主和软了一些，“即便是未婚夫妻，也没有半夜翻墙的道理。”
楚易微微眯起了眼。
他的手，还紧紧牵着背后的姑娘。
陆凌姝又窘又羞，低声道：“要不，你还是从正门走？”
楚易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她是他的，那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他紧了紧手，示意凌姝放心。
冷笑一声，说道：“傅兄护着吾妻，我甚感心安。只不过，即便是远方亲戚，也没有半夜造访吾妻庭院的道理。傅兄知书达理，难道不知‘避嫌’二字？”
左一句“吾妻”，右一句“吾妻”。
傅衍无力反驳，他只知道，今日这嘴仗是占不到便宜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笑。
楚易说得不无道理。
他又以什么立场站在此处指手画脚？
陆凌姝见傅衍不吭声，以为他被楚易的无礼惹恼，刚要开口解释，却看见他摆了摆手。
“罢了。”
傅衍自嘲一笑，“是在下僭越，自讨没趣。”他拱了拱手，“陆姑娘，承蒙贵府厚爱看重，在下打扰多时，早该归去。如今账目已收完，明日府中送亲之后，便告辞了。”
朝着陆凌姝和楚易深深一拜，“祝二位琴瑟和鸣，良缘永结。”
楚易侧身避让，不受他这一拜。
傅衍却毫不在意，行完一礼，冒着漫天细雨，悄然离去。
陆凌姝怔愣住，方才她分明看见，傅衍朝她深深看了一眼，那道目光中的不舍与不甘交织，令她有些震动，不由自主朝楚易看去。
却见他也正低头看着她。
“我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陆凌姝听到自己在苍白地解释，她也不懂为什么要解释，“傅公子一直坦荡明礼，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奇怪举动。”
“是没有，还是你没发现？”楚易低低地说，喉咙有些发紧，“他曾与你议亲，如今却看着你嫁给旁人。”
细密的雨，慢慢润湿了他的发丝。
他将她拽近了些。
陆凌姝猜他心底介意，赶忙道：“傅公子确实曾与我议亲，那是我娘亲的意思。其实他是我姨妈那边的……”
她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
楚易忽然垂下头，狠狠吻住她唇瓣，像是在占有什么，也在她心底烙下一个印记。
他扣着她的腰，叫她避无可避。
“楚易……”
陆凌姝气喘吁吁，轻轻推着他滚烫的胸膛，“你弄疼我了。”
楚易松开了，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热，却在尽力压抑，箍住她的那条臂膀微微有些颤抖。他稍稍平复了一下，一丝后悔又悄悄蔓上心头，掩饰着扯起嘴角笑挤出一丝笑：“原来我还是这么混蛋啊。”
容不得别的男子肖想她。
只是想一想，都不行！
强烈而偏执的占有欲，令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丑陋。可他却控制不住，低声道着歉，“对不起……”
仍然怕她反感，“对不起。”
陆凌姝凝视他良久，方道：“我已经属于你了，用不着说对不起。”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早点回去吧，明日迎亲，可不能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