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迎亲（1）
经紧锣密鼓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之日定在了六月二十六。
自从将二女儿嫁出去，徐氏操办起长女的婚事来，也得心应手多了，再加上媒人金大娘的协助，即使时间很紧，也很顺利地走完了所有流程。
这天晚上，刚过掌灯时分。
白玉脸色通红地走了进来，摒退了所有的下人，还掩好门窗。
“什么事？”陆凌姝见她神色异样，不由好奇。
“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二姑娘方才临走时，叫我将这本书转交给您。”白玉打开了手里捧着的锦盒。
陆凌姝拿起盒子里的一本折叠册子，见上面还扎紧一段红绸，心中奇怪，之前没见过这样的书样，随口问道：“这是什么书？封面一个字都没有。”
白玉更是尴尬：“二姑娘说，长姑娘冰雪聪明，自己就能看懂了。”
陆凌姝伸手便要解开红绸，白玉赶紧拦着她：“姑娘等我出去后，再自个慢慢看着。”
陆凌姝不解。
白玉脸红得几乎要滴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倘若实在有不懂的地方，待会刘叔的婆娘会进后院来，等姑娘看完，我再请她过来，单独请教一下。”
她几步走到门口，刚打开房门，又叮嘱了一句：“姑娘可别给其他人瞧见了。”
顿了顿，“也别弄丢了。二姑娘特意叮嘱的。”
“哦。”
陆凌姝点点头。
待白玉关上门后，解开红绸，随手翻开一页。
只看了一眼，双手一颤，立刻面红耳赤地站了起来。
那本小册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书页翻开，各色赤裸的男女拥在一起，姿势各样，神态似痛苦似享受，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霎时，陆凌姝浑身燥热，不敢多看一眼，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连着倒退两步，连上前捡起的勇气都没有。
那……
书上画着的……
墨染这丫头真是胡闹！
怎能送这种东西来？就算叫白玉转交，也叫陆凌姝感觉臊得无脸见人。
她踌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捡起册子，烫手似的扎好红绸，重新放回了锦盒。
瞪着那锦盒好一会，又觉得不妥。
若被白绣她们看见……
她不敢想，赶紧取出来，又塞到自己玉枕底下。犹豫片刻，仍觉得不放心，正想把册子藏到柜子最底层。
这时，茯苓在外敲了敲门，声称徐氏来了。
陆凌姝吓得手足发软，将册子往被子里一塞，抚了抚脸蛋，又整理了一下鬓发，这才前去开门。
徐氏进来后，见她脸色通红，了然道：“明日便是迎亲的日子，娘知道你心中不安，便来陪你说几句话。”
“我、我还好。”
陆凌姝不知怎么回答，怕徐氏看出端倪，她很少当着长辈面撒谎掩饰，只晓得直愣愣挡在床前。
徐氏安慰了几句，屏退丫鬟，忽而拉近长女，柔声道：“明夜洞房，少不得要伺候夫君。姝儿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要学着去做。”
没等凌姝捂脸，徐氏凑到她耳旁，低声叮嘱了一二三四，见长女脸色愈来愈红，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叹道：“自古以来，闺阁姑娘都是这般成为一家主母。床笫之间，事事要以夫君为重，他要如何，你便悉心顺承。”
陆凌姝羞得眼圈通红，低声称“是”。
“初次肯定会不习惯。”徐氏叹气道，“就盼他待你多怜惜些，多爱护些。”
说到此处，忍不住垂下泪来，“你和染儿都出嫁了，止戈也长大了，孤身一人在外挣前途。这偌大府中，只留下爹娘形单影只……”
“楚易的宅子离这里不远。”
陆凌姝轻轻扶住母亲肩头，“我会时常回来探望你和爹爹，不会叫你们孤单的。”
徐氏垂泪道：“嫁人以后，便要听从夫君。怎可任性而为？”
陆凌姝轻轻笑道：“娘，他会听我的。”
徐氏难掩担忧：“我知道他待你很好，娘也有眼睛，看得出来。不过这孩子毕竟脾性大，双亲尚在，就敢自立门户。明日若楚大人当真不出席……”
话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
陆凌姝不想把楚家的事告知母亲，徐氏自然不知道楚易与楚荣之间的过节。
“成亲这么大的事，少不得要准备一年半载。”徐氏哽咽道，“可老爷催着操办，不到三个月便将你嫁了。其实你爹爹哪里舍得？”
陆凌姝见她伤心，心中难受，忍不住也淌下泪来。
“好了，不说了。”
徐氏抹了抹眼泪，不能耽搁正事，“周氏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我叫她进来跟你说。”
周氏便是刘叔的夫人。
陆凌姝泪水未干，脸已涨得通红：“娘亲！”
“你不要害羞。”徐氏安慰地拍拍长女的手背，又替她擦了擦泪，“染儿出嫁前，也是周氏教她的。对了，那本小册子你看了没有？若是什么都不懂，惹你夫君心中不喜就不好了。”
“娘——”
陆凌姝没料到，娘亲居然连那本册子都要过问，可她怎敢在长辈面前谈论这些东西？当下羞得头都抬不起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徐氏却追着问：“那书呢？我让染儿送来，她没交给你吗？”
“给、给我了……”凌姝结结巴巴的。
徐氏看她这般不自在，又好气又好笑：“算了。我还是让周氏进来跟你说。”
不顾呆若木鸡的长姑娘如何推拒，周氏得了令，含着笑便进来请安。徐氏低声嘱咐几句，又查看了一下婚服和首饰，这才离去。
陆凌姝在周氏不断催促下，不得已从床底翻出了那本小册子，低垂眼睛，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听着前人“教导”。
真是如坐针毡。
她压根没想到，墨染出嫁的前一夜，也像今日这般令人忐忑么？
又想到楚易，心底一片滚烫，嘭嘭直跳。
根据礼仪，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所以自纳征后，他们已有二十天没见过面。趁此期间，楚易交接完护军营内事务，又去了一趟江淮等地接任都指挥同知的事项。
婚礼的很多繁琐事情，都由随风等人操持。
入秋了，夏日的炎热稍微消散了些。
周氏走后，陆凌姝打开了窗，让凉风灌进屋内，吹一吹自己浑身热气。
下雨了。
窗外一片宁静，能听到雨滴淅淅沥沥洒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凌姝撑着下巴坐在窗前，有雨丝飘进来，让她脸颊染上了些许湿意。一个人影忽然闪过，她一回头，愣住了。
楚易站在面前，微微笑着。
他身手很快，一眨眼功夫，就在她眼前堂而皇之翻窗而入。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灯火光华流转，照在他修长身躯上，整个人显得愈发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