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劝谏（3）
“关心则乱罢了。”
陆凌姝内心平静，她向来不甚在意别人的目光，却问，“方才你提到苏姑娘盗用调兵令牌，是怎么回事？”
透过明亮的阳光，楚易看着姑娘面庞细白，那额上的伤疤痕迹已变淡，阴沉地道：“曾经假扮山贼的人，便是隶属于苏安麾下的官兵。苏妤年纪小，却胆大包天，她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他冷笑着，眼底的阴霾掩饰不住。
“但我已在查清真相后，想法子把疑点揭发给了校尉营。苏安为人正直，却被他妹妹所连累，这次就当给他一个教训，丢官免职在所难免，够苏家喝一壶的了。”
陆凌姝第一次听到楚易用这般残忍却无所谓的语气，心中微颤，苏安不是他曾经的朋友吗？
“你是不是怕我？”
楚易似有察觉，苦笑道，“每个人都应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苏安管教幼妹不善，险些害死你我。苏妤是女子，我不会对她怎么样，叫她哥哥付出点代价，已经算够便宜的了。”
“楚易。”
陆凌姝轻轻靠近他，柔声道，“都过去了。我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我们也能好好地在一起。这就够了。”
楚易看着她，认真地说：“有人伤害你，我便不想善罢甘休。若是从前，我大可由着性子，出手将人教训一番，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如今我也知道得考虑后果，不会乱来的。”
陆凌姝沉默片刻，应道：“我的性子很沉闷，如果没有遇到你，或许我会一生平淡，逆来顺受。我相信你做的决定，也绝不是要限制你，以你才智，自能遇事化险为夷。”
车厢内安静下来。
楚易伸臂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晃动的车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陆府门口，楚易没等车夫放好脚凳，便又径直将陆凌姝抱了下来。陆家车夫在旁瞧见，露出一脸微笑。
陆凌姝低声道：“你可越来越放肆了。”
“我这臂膀，难道不比踩在冷冰冰的脚凳上舒服？”楚易随口道。
陆凌姝抿唇，指了指府门旁大树下：“你的马在那。”
楚易故意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你天天来，不嫌麻烦呀？”凌姝声音小小的，因为羞涩，显得没什么底气，“今日陪我这么久了，回去好好歇息才是。”
楚易不想离开，恋恋不舍地牵着她的手，心中一片暖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正色道：“差点忘了，还有要紧事要与岳丈大人商议。”
说着，自顾自牵着姑娘往府内走。
“商议什么？”
“成亲吉日。”
陆凌姝懵了：“成亲？”
楚易边走边说：“你还等得，我等不得了。”
一阵酥麻的羞意直冲脑海，陆凌姝挣脱开他的手，往自己庭院走去：“我、我不同你去了，我回房去。”
还没走两步，楚易叫道：“陆姑娘！”
“嗯？”
凌姝有些慌张地回头。
“姝儿。”楚易看着她，又换了个称呼。
陆凌姝咬唇问：“什么事？”
“待会我来找你，你叫白玉准备些吃食，我有点饿了。”
凌姝心神不宁地点点头，但又下意识道：“要不你和爹爹一起用膳？”
楚易摇头拒绝。
她面颊发热，埋头又要走，谁知又被他叫住。
“我想喝你亲手泡的茶，可好？”
陆凌姝想了想，抿嘴一笑，点点头。
她抬腿要走，忽而也觉得有趣，回眸轻笑：“还有事吗？”
楚易也笑：“没有了。”
二人进府后耽搁的这一会功夫，却叫傅衍全程看在了眼里。待楚易去见陆建诚后，他从假山后转出来，站在了姑娘的面前，轻轻唤了一声。
“长姑娘。”
陆凌姝愣了一愣，脸颊有些发烫。
方才的情形，也不知被他看去了多少。
她难掩别扭，不自在地说：“傅公子，外头太阳有些晒，你怎么站在这里？当心过了暑气。”
“我闲来无事，在此处看会儿账本。”
傅衍想起方才景状，心有酸涩，面上却毫不显露，“自从我与长姑娘相识以来，好像从来没见你像今日这般笑过。你能嫁给楚公子，遂了心愿，我也……我也高兴。”
陆凌姝不知如何面对他，只好找别的话题：“傅公子赠药于我，凌姝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傅衍定定地凝视着她，“你能痊愈，就已经是最好的报答了。”
凌姝不知如何接话，朝他福了一福，转头往里走去。
她知道，那个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叫人难以承受。
随着公子爷每日跑到陆府来，比营里“点卯”还准时，随风作为小跟班，自然也跟陆府上下都混熟了。
尤其是长姑娘庭院中的仆从。
随风磕着瓜子儿，用一只手接着瓜子壳儿，一不小心掉了一片在地上，赶紧用脚扫扫：“白玉姐姐，那个远房表哥一直住在府里吗？”
白玉正在指挥小丫头们打扫院子，随口答道：“傅公子本来要跟长姑娘议亲的。”
随风一凛，赶紧竖起耳朵。
“只怪傅公子没那福分。还是你家楚二爷有本事，我家姑娘非他不嫁，有什么办法？”
随风“嘿嘿”一笑，小声道：“长姑娘都定亲了，他一直住在这里，岂不尴尬？”
白玉转过身，自言自语道：“确实尴尬。可是我也没有听说，傅公子什么时候会回苏州。”
一眼瞄到地上的瓜子皮儿，秀眉蹙起。
“我看你还是不要叫‘随风’，叫‘漏风’得了。刚刚扫过的院子，怎么好意思掉这么多壳儿？”
随风还在嗑：“反正扫地，多扫一扫帚不就得了。”
“那行。”
白玉忽然拍拍手，“姐妹们，大家不用扫了，都歇着去吧。这里有一位心善的男子大丈夫，我看以他的气力，打扫一座庭院肯定不费吹灰之力。”
小丫头们会意，欢呼起来，立刻扫把一扔。
随风见她们都走，站直身子：“喂——白玉姐姐，不带这么坑人的吧？”
“要是不扫干净，你也甭想进长姑娘院子了。”白玉暗笑一声，撂下一句话，悠闲地直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