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交心（1）
接连几日，楚易都在忙完公事后，第一时间赶到陆府，陪侍在陆凌姝床前。
度过了第一晚凶险，后面几晚，便也没做要求留在姑娘闺房。
这倒让陆家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当夜傅衍离府，确实是找翳珀去了。他连夜找上先前打过交道的西域茶商，从他手里花重金购了三块名贵琥珀，虽比不得翳珀贵重，但也算是能用上的琥珀里，最好的品种。
陆墨染悉心研制药方，又盯着下人拿捏好火候，连煎了几日汤药，看着长姐喝下去，才放下心来。
李琰来接自己的小妻子，可看她对长姐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忙拉过来小声劝：“你呀，应该功成身退了。眼下长姑娘需要的，不是你这位俏郎中，而是楚易的嘘寒问暖。你懂不懂？”
“他又不懂医理，能帮得上什么忙呀？”陆墨染不服道。
“闹什么别扭？”李琰不禁奇道，“倒好像楚易抢了你心上人似的，你这样子，像极了喝飞醋。”
陆墨染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我是放心不下我阿姐。”
李琰笑着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真是便宜他了。”
墨染撇撇嘴，之前对楚易的成见仍隐隐发作，但经过这么久时间接触，内心确实也承认他对凌姝的好并非作伪，只是长姐这么好的女子，嫁给谁她都不太乐意。
“……我只是不想我阿姐嫁人。”
李琰失笑：“你能嫁得，长姑娘就嫁不得？还有，听说你之前对着人家楚易左一声‘姐夫’，右一声‘姐夫’的，认可得很。怎么扭脸就不认人了？”
陆墨染腾地一下红了脸，扬起手要捶他，却被对方一掌包住了整个拳头。
李琰拉近她，在耳畔低声道：“夫人，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他的眼睛亮亮的，好像闪着光。
墨染的心一下子软了，算算好像在娘家待了也有近十天，再久一点，只怕要招人闲话。再说，她内心深处，确实有点想念李琰。
安排好余下的药方，又与陆凌姝道了别，二人便辞别了陆建诚夫妇，坐上将军府的马车，离府而去。
徐氏眼底有些湿，抹了抹眼睛：“女大不中留。染儿终究是别人家的人了，多住一晚，郎婿都是舍不得的。”
陆建诚凉凉的道：“那叫多住一晚？住了多少晚，你没算算么？若不是姝儿出了意外，早该回去了。哪有嫁了人天天往娘家跑的？”
这时，茯苓轻声上前说道：“老爷，夫人，楚公子带着长姑娘外出了。”
徐氏眉心一跳：“去哪儿了？”
“说是在府内待久了，闷着了，要出去走走。”茯苓老老实实地转达，“不久便会回来的。楚公子请老爷和夫人放心。”
徐氏一副天塌了似的表情。
陆建诚只觉得头痛，便借口还有公事要办，缩去书房了。
白玉拎着新购药材正要往灶房去，却见傅衍站在长姑娘的庭院内，怔怔站着，目光似是注视在那紧闭的房门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走上前去：“傅公子？”
傅衍回神，温和地笑了笑：“你没跟你家姑娘出去？”
白玉摇摇头：“有楚公子陪着，也走不远，他们没叫我跟着。我是挺担心姑娘的伤，不过她今日精神很好，也没再说头疼，想必也需要清静清静。”
傅衍点了点头，眼底光芒似暗了下去。
“傅公子有事吗？”白玉小心地看他神色，却不见异样。
傅衍道：“无事，本想来看看凌姝身子怎样了。”
白玉福了一福。
见他走远，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从前宋昱的模样。只不过，傅衍这个人更令她觉得惋惜。
马车轻轻摇晃着来到小秦淮河畔。
此时阳光正好，天气暖和，金灿灿的阳光穿透云层，暖暖地洒在扬州的垂柳花廊之上。
原本，楚荣让手下人寻了一处河边小筑，可以临河眺望。但凌姝竟说想要乘船，楚易虽然感到意外，却无不应允，当即临时租赁了一条小画舫，将姑娘小心地抱了上去。
陆凌姝红着脸道：“我只是伤到了头，又不是伤到了腿。你这般不避嫌，叫别人看到了，可要闹笑话。”
楚易个子高，方才进画舫内室时，险些撞到头，笑道：“若我也撞到额头，跟你就真成夫妻脸了，谁看到能不承认？”
他坐到陆凌姝对面，柔声道：“你伤刚好一点，我不想你多走一步路，多歇着才好。”
“你这般惯着，我可不习惯。”陆凌姝回以微笑。
她额上的纱布已取下，伤痕用额发掩饰，细看之下却仍能辨得出。她神色淡淡，楚易却看得心痛。
“我不惯你还惯谁？”
他的话说得暧昧却自然，陆凌姝耳根有些发热，却也渐渐适应了。
她低下头拨弄着手里的茶盏：“后天就是十五了，我得想个法子跟我师父告假，以免她老人家见着我这个样子，会担心的。”
楚易问：“宋昱还常往那儿跑吗？”
陆凌姝抬头，目光探寻。
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宋昱经常去琅嬛苑？
楚易有些尴尬：“其实之前我也去过，只是没叫你发现。有时候平常日子去蹲守，总不见你。后来见过南曲先生才知道，你很少去，只是月逢十五，才去弹琴。”
他挠了挠头，目光中带着不好意思：“有两回碰上了宋昱，我们没打招呼，但彼此心照不宣。”
陆凌姝觉得好笑。
这么幼稚的事情，确实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你又不通琴艺，我师父居然肯见你？”
楚易挑眉，底气不足地道：“你别看不起我……你曾买过琴谱的那家琴行，我后来也去过，把那些谱子全买了，送、送给了南曲先生，她自然愿意见我了。”
陆凌姝大大吃了一惊。
那些琴谱……
正是师父放在琴行售卖的。
却全让楚易买了，又给她老人家送了回去。
一想到师父啼笑皆非的模样，陆凌姝只觉得又好笑，又感动，低声嗔道：“傻瓜，真是好心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