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露出马脚（5）
这时，楚宁远已知事情严重超出掌控，赶忙说道：
“易儿，或许当真来了外贼，以至两个丫头都受了伤。我知道，你心系未婚妻子，难免着急上火。这件事不要着急下定论，一时想左，冤枉了自己人……”
楚易勾了勾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他从来都是向着大儿子的。
还奢望什么呢？
即使这一次，楚荣已完全泄露了马脚。但根深蒂固的偏心，令他有恃无恐。楚宁远不相信事实，就不会对大儿子有任何处置。
楚易心冷，反正他也没指望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当真有什么作为，楚荣敢动他的人，就莫怪他心狠手辣了。
“魏空！”
随着楚易的传唤，魏空奔进来：“属下在。禀告大人，今日来府的宾客已盘查完毕，没有疑点。”
“把人都放了。”
“是。”
楚易一字一句道：“薛二夫人手下一众奴仆丫鬟尽数拷了，带回营内，彻查表姑娘中毒缘由。”
又望一眼楚荣，眼底满是挑衅。
“大哥不爱惜自己的未婚妻，将人利用得这般彻底。你可真得了楚家真传啊。”
转向楚宁远道，“太守大人，话已挑明，我再送您一份大礼。”
身后的彭悟立刻捧上一份黄纸认罪状，呈在楚宁远面前。楚易使了个眼色，护军营侍卫立刻紧闭门窗，牢牢把住门口。
楚宁远脸色苍白，皱眉问：“这是什么？”
楚易压低了声音：“知州大人谋同齐王盗窃湖州官银，怕是要坐实了这协助逆贼的谋逆之罪。”
他斜眼看着脸色大变的楚荣，“有的人百密一疏，想不到小爷我从崖底逃得性命后，还敢立刻冒险返回，找到那处山崖所属的通判官。”
楚宁远脸色愈来愈白。
“当时我秘密前往湖州，除了营内亲信，无人知晓。即使知州大人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立刻报信，知州大人也无法赶得上我快马加鞭，只得联系当地通判支援人手，将我截杀在半道。”
“不过，有个蠢货派人假传信件、假冒山贼，打劫陆府马车，恰好被我救下。那伙人并不知我当时在场。而知州大人的人坐享渔翁之利，只要顺势将罪名推到那些山贼身上即可。”
“可惜那通判的夫人太不经吓，又太过贤惠。”楚易笑了笑，不无嘲讽，“知州大人送去的金银细软，人家一笔一笔账，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想赖也赖不了。”
楚宁远皱眉问：“谁假传信件、假冒山贼？”
楚易面无表情道：“新上任的千骑校尉苏安的胞妹，苏妤。”
“这是何人？”楚宁远只觉得莫名其妙。
楚荣却冷笑：“你之前不是调查过，那伙山贼是齐王派的人吗？”
“我为何这样说，知州大人难道不知？”楚易反问，“要我在朝廷钦派的御史蒋大人面前明言？将苏妤供出，再牵扯出你？”
楚荣强自镇定，不屑道：“这一切本就是齐王的阴谋，他早已知晓湖州官银案东窗事发，要将你半路斩杀！”
“是么？”
楚易冷笑，“那通判是齐王的人没错，可你与齐王每次往来，都是通过他做中间人交易。”
楚荣大怒：“你胡说什么！”
“知州大人，你心思缜密，善于利用人性，可你也低估了人性。通判贪财，你利用他联络齐王势力。齐王妄想夺天下，你便利用他的权力排除异己。可通判再贪，却懂得怜惜儿女妻眷性命，这认罪状，便是他亲手画押。”楚易毫不留情戳穿道。
楚宁远双手颤抖，接过那黄纸细看一遍，忽然仰天惨笑一声，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楚荣劈手夺过那张黄纸：“光凭一份不知真假的认罪状，就想将这诛九族的罪名加在我头上？”
他三下五除二撕成碎片，狠狠往地上一惯，“楚易，我若栽了，楚府定脱不了干系！”
楚易慢慢道：“知州大人，这时候才想起跟楚府有撇不开的干系，有点晚了不是？”
楚宁远倒退两步，瘫坐在椅子上。
楚荣看看父亲，又看看满脸嘲讽的楚易，心知今日之事，竟早已掌控在楚易手里。他之前不说，是为了保全楚府。现在挑明，也不过就是因为薛婳被害，怕连累了陆凌姝。
他鄙夷地笑：“二弟呀二弟，原来在你眼中，楚府上下比不得一个女人重要。”
“那又如何？”
楚易回敬道，“总比知州大人利用未婚妻，来得问心无愧。”
楚宁远颓丧道：“易儿，你想怎么样？”
“并非我想怎么样。”楚易已然心平气静，“于公，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李将军将官银案交给我，我必须给他一个交代，所呈给蒋大人的证据中，没有半分涉及知州大人。”
“于私。”
楚易扯起一丝落寞，“知州大人容不下我，我也只当不知。可你不该，拿陆姑娘下手。”
楚宁远脸上的灰败散去了些，尽量平静道：“既然认罪状已毁，此事当在这里了解。出了这扇门，我们还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封认罪状只是副本。”楚易道，“正本仍在我手中。至于通判一家，知州大人怕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杀了护军营的那两个犯人一样，将其灭口了。”
楚荣再也说不出话，心底的恨，让他露出狰狞又愤怒的笑。
楚宁远终于知晓楚易的用心。
重新审视地看了次子半晌，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从小被他轻视的儿子，他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小子，长叹一口气。
用前所未有的恳求语气，软声道：“易儿，回家住吧。”
楚易垂下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如今你长进了，再过不久便能上任江淮都指挥同知，是一方司事。你比你老子，前途更加开阔。”楚宁远说着这番话，此刻心中竟有些舒坦，“明日我去看看陆家姑娘。”
楚荣还想挣扎：“父亲，表妹之事真的不是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楚荣捂着火辣辣的脸，感觉嘴里血腥味瞬间弥漫。
楚宁远怒道：“我权当你鬼迷心窍，一时迷失。你若不知悔改，亦休怪我无情。”
楚易忽然道：“若我回府，父亲能否休了薛氏？”
楚宁远身子一顿。
楚荣知道，今日这般变化，父亲心中的一杆秤已倾向了次子，但绝不会对他赶尽杀绝。他深谙楚宁远的心理，便拂袖跪下：
“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母亲嫁入楚府这么多年，勤恳操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可休弃？”
一旦薛氏被休，他这嫡长子也就名存实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