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露出马脚(4)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就驶到了陆府。
接到消息的陆建诚和徐氏早已等在门口,一见楚易把昏迷的长女抱下马车,人都傻了。
徐氏又惊又吓,差点晕厥,还好陆墨染及时掐了人中,安慰道:“娘,阿姐没有性命之忧,您就别添乱了,赶紧安排人照顾着。”
徐氏张惶道:“可是止戈已回公办处……”
“回去了才好,他那么冲动,留在这里只怕更加误事。”陆墨染道,“幸好姐夫及时赶到,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姐夫?”徐氏虽惊吓,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陆墨染脚步一顿,有些尴尬:“我是说楚易。”没再多说,急匆匆跟在众人身后往长姐房内去了。
徐氏擦擦吓出来的眼泪,见着急进去的丈夫和二女儿都手忙脚乱,便更加手足无措,好在一转眸,看到傅衍站在庭中,一脸凝重,忙走过去。
“衍儿,要劳烦你……”
话音未落,却见楚易折返回来,朝徐氏行了一礼,转向傅衍,沉声道:“傅兄,我还有要事,这里就拜托你多帮衬了。”
陆府人丁单薄,除了上了年纪的陆大人和在外公事的陆止戈,府内上下皆为妇孺,叫人放心不下。
傅衍拱手:“必当尽力周全。”
“多谢。”
楚易又向徐氏辞别,便如他来时那般,匆匆而去。
与此同时,即使出了命案,太守府内依然井然有序。薛婳被人一刀捅在胸腔下方,失血过多,大夫们竭尽全力吊着她一口气在。
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小丫鬟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嘴里模糊不清地发出声音:“大公子饶命,二夫人饶命啊……”
薛二夫人在楚易手里受了惊吓,压根没有露面,称病躲在自己房内,闭门不出。
楚宁远刚回府,就碰到这么一件棘手事,烦躁地直扯胡子,用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薛婳,不耐道:“府里竟有人行刺,还未抓到凶手?”
楚荣一脸恭敬,惭愧道:“是儿子疏忽了。今日祖母宴请宾客,人多嘴杂,这才叫歹人钻了空子。”
“你确定,是陆家那两个丫头干的?”楚宁远并不相信这个结论。
楚荣道:“表妹因何病倒,众所周知。那姓陆的女子偷偷跑去见她,不久表妹便遇刺受伤,只有陆家嫌疑最大。”
楚宁远也不傻:“听你祖母说,陆家二丫头还跑去报信,说是有人要害薛婳,你怎么解释?”
“焉知不是她们贼喊捉贼?”楚荣冷笑,“妒妇当真可怕,连婳儿病成这样都不肯放过。”
楚宁远心中气得慌,哼了一声:“陆家丫头也受了伤。”
“恐怕是婳儿用木棒防卫时,将她击伤了。”楚荣一使眼色,旁边的下人赶紧捧上来一根手腕粗的棒子,“这木棒在婳儿的院中找到,原本是墙角的柴火棍。”
这时,门口忽然鸦雀无声。
楚宁远抬头,却见许久未曾踏足家门的次子归来,脸色不辨喜怒,整个人好似从冰霜中走来。
“易儿,陆家姑娘怎么样了?”楚宁远问道。
听到楚宁远好歹问了下陆凌姝的状况,楚易心中好受了些,走到父亲面前,咬牙说道:“陆姑娘伤重未醒。伤她者,照着面门下了死手。”
楚宁远面色沉了下去。
楚易道:“我只说三点。第一,引陆姑娘去见薛婳的,是大哥的未婚妻张南汐。第二,薛婳惯用左手,与陆姑娘额头和小臂上的击伤痕迹方向不一致。”
说到此处,冷冷睨着楚荣。
“第三,薛婳体内验出了慢性毒药,此药源于昆仑山,无色无味,极为难得。中毒者轻则嗜睡萎靡,重则疯傻痴呆,甚至丧命。”
他本就清俊凌厉,此刻慢慢走到楚荣面前,比楚荣还高出半个头,气势上的冷峻让楚荣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才不至于泄露心底张惶。
楚宁远见两个儿子之间气氛不对,难掩尴尬地道:“婳儿还中毒了?她病中饮食一直是由你们母亲照料的。”
“表妹病倒,当真是因为我么?”楚易反问。
“这……”楚宁远语塞。
他自觉这件事有蹊跷,不愿和楚易刚刚有所缓和的父子关系再次陷入僵局。
一时字斟句酌,尽量不多言。
而楚荣知道眼前之人已经完全没把自己看在眼里,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语气却仍平和:“二弟不可妄言。太守府内谁敢下毒?更别说表妹是养在娘亲膝下,这传出去,咱们脸上可还有光?”
“大哥也知脸上无光,为何又费尽心思演这一出好戏?”楚易不留情面的话,让众人都变了脸色。
他站在楚荣跟前,眼神中分明带着复杂情绪,不屑,恨意,失落,哀伤,错综交杂。
“我仍敬你一声‘大哥’,是看在这么多年来,在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视我于臭水沟里的烂鱼之时,你还能含着笑脸偶尔说上一两句关心之语。我不知是什么原因令大哥变了,亦或是一开始,你和令堂一样,本也就看我不起。”
楚易自嘲一笑,“难为大哥了,长久以来在众人面前演上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我不明白,你已是楚家嫡长子,是父亲一手栽培的才人,又是扬州知州……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楚荣脸色僵硬发灰,半晌,挤出一句:“二弟,你对我的成见够了。父亲已亲自问过南汐,她确实引见了陆姑娘去表妹的居所,但她们分开后,陆姑娘又做了什么事,南汐完全不知情。”
“我本还想留两分情面。今日看来,大哥完全不需要。”楚易伸手将身上盔甲解开,露出胸膛上一件精光粼粼的软猬背心。
正是从前楚荣赠的那一件。
他解下背心,递到楚荣面前:“知州大人,此物物归原主。从今往后,你我兄弟恩断义绝!”
楚荣一呆,没有伸手,身子肉眼可见地微颤起来。
却见对方将背心一抛,扔在了他的属下怀中。
夜色烛光下。
那背心上的鳞片静静泛着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