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弹劾（2）
那两个家丁不知她要做什么，却停止了拽马，面面相觑。
陆墨染走上前，围着马头转了转，然后捡起马厩食槽里的一根长干草杆，在马儿嘴边蘸取了一些唾沫。
陆凌姝道：“染儿，怎么了？”
陆墨染没说话，闻了闻草杆上的唾沫，秀眉一蹙，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但她什么都没说，对长姐摇了摇头。
二人到了曲燕宜闺房外，外室有一高大中年男子背向而立，听见声响后转过身来，脸有风霜痕迹，目光冷肃。
陆凌姝对他半揖礼道：“见过曲伯父。听闻曲小姐身子不好，小女姐妹特赶来诚心探望。”
曲民冷哼一声，脸色铁青。
这时，里间掀帘走出一位中年美妇，保养得当的美艳面上全是泪痕，一见来人，柳眉倒竖：“真是晦气！”
“夫人息怒。”
陆凌姝福了一福，“我二妹墨染自小拜在彭端师傅门下学医，虽才疏浅陋，也愿为曲小姐尽力一试。”
陆墨染知道轻重，即使不情不愿，脸上也丝毫不显，跟着福了一福：“夫人放心，若我瞧不出好歹，定请我师父彭端前来为曲小姐诊治。”
不就是撞了头吗？
轻者休息几日，消了包块便好转。
严重的便是脑干损伤，出现意识障碍，需扎针调养，更有甚者则需要请出药王的独门妙药了。
陆墨染不相信，她会看不好曲燕宜这小小的撞伤？
听到药王大弟子彭端的名号，曲民夫妇的脸色缓和了些。曲民道：“那好，要劳烦陆二小姐了！”说是这样说，曲民倒没真的期望陆墨染能治好女儿。
她自己这般年轻，能有几分真本事？
陆凌姝等在外边。
有婢女引了陆墨染进入内室，跟诊治的郎中了解了一下病情。
给曲燕宜把过脉后，墨染凝神观看她面色良久，又查看了后脑撞击出来的包块，最后翻了翻眼皮检查瞳孔，眉梢的疑虑渐渐释然。
“怎么样？”
不知何时，曲夫人站在身旁，满脸关切，双手绞着帕子问，“我女儿有没有生命危险？”
陆墨染道：“依小女所看，曲小姐后脑撞击处有血肿，包块不大，休息几天即可痊愈。”
“如果伤势轻，那怎会陷入昏迷和呕吐？”曲夫人不相信，斥道，“燕宜昏迷不醒，你看不出来，趁早滚远些！”
陆墨染冷笑一声：“区区一个血肿根本死不了人。若夫人还想救你女儿，就少废话。”
“大胆——”
曲夫人被她的冰冷态度气到，身子都颤抖起来，“你敢对我如此无礼？”
陆墨染道：“哪会有人盼着自己女儿不好的？我是郎中，我都说了没什么大问题，夫人为何不信？非要我说曲小姐没救了，请贵府尽快准备后事，你才高兴？”
“你，你……”
一连“你”了好几下，曲夫人都没说出个完整句子。大概，从没有人胆敢这般呛她吧。
陆墨染安然地道：“不过，曲小姐今日之不幸，倒不是意外。我建议，你们还是尽快查一查，有谁给贵府拉车的马儿下了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墨染道：“方才我路过马厩，见到那匹害得曲小姐受伤的罪魁祸首，恰好它有中毒之状，呈现腿脚苏软，浑身无力的样子，嘴边呕出了汤水样的秽物。”
站起身来，走到曲夫人面前，“本来马匹嘴旁有吃草时分泌的唾液，是很正常之事。可那唾沫呈棕灰色，又含有异味，我闻过味道，应含有大量毒物。”
“你单靠闻一闻，就知道了？莫不是信口开河！”曲夫人不敢相信。
陆墨染道：“敢问这马有没有无故嘶鸣？有没有蜷缩在地或者翻滚？”
曲夫人一愣。
旁边婢女小声道：“确实有。”
曲夫人追问：“什么情况？”
“我听院子里赵叔他们说了，这马不知是怎么了，平时温顺得很，今日闹得小姐撞伤后，拉了它回来，它倒脾气不好了，又叫又滚的，拉都拉不住。”婢女老老实实地汇报。
陆墨染笑了笑：“这毒药名为钩吻，又叫葫蔓藤，气味异常，可作为药引，有麻痹神经之效。所以我很熟悉它的味道。但用量不当，就可使人在昏迷中腹痛、呕吐而死。”
眼看曲夫人脸色越来越惨白，满脸惊恐，陆墨染心中暗爽，继续道：
“依我猜测，此人在马匹的粮草中拌了不少钩吻药粉，叫马儿失了心性，腹痛难忍，才会像受了刺激那般，乱蹿乱跳，以至于曲小姐在马车内不甚撞伤。”
在场者都大吃一惊。
谁会这么恶毒？
婢女们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之色。自家主子被人下毒，自己却丝毫不知，若老爷夫人怪罪下来，几顿板子一打，哪还有活路？
“有人，有人要害我的燕宜……”曲夫人一时间经历了如此惊恐的提醒，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曲小姐身体没有大碍，待我施针帮助消除她后脑血肿以后，再服药调理身体，该当痊愈。”陆墨染道，“夫人爱女心切，也不可失了主意。”
曲夫人急忙道：“说得没错，不管是谁下的毒，先把燕宜治好才是正事！”
陆墨染点了点头：“救人要紧，我这边要施针了，请准备一下。”
曲夫人这下倒信了，慌忙让人准备陆墨染所需要的东西。又快速走到外间，大声辱骂了几句方才请来的两三位知名郎中。
都是庸才，吃干饭的！
一点小伤都治不好，趁早卷铺盖滚回老家去。
那几个郎中连连抹着冷汗，不敢吭声，拿了诊金便脚底抹油，趁乱溜了。
曲民迎上来问询情况，曲夫人来不及多说，只说燕宜有救了。
陆凌姝听闻，也松了口气。
不多时，陆墨染终于掀帘出来，光洁的额上竟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样？”陆凌姝轻声问。
墨染朝她嫣然一笑：“你妹妹出手，哪有解决不了的病症？”
“哪有人这么自己夸自己的？”陆凌姝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