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疑虑(1)
陆墨染坐到床边,提起一个精巧玲珑的兔子花灯,问道:“今夜河神庙附近热闹无比,可好玩了。这兔子灯好看吗?”
陆凌姝笑道:“李公子送的,当然好看。”
墨染面颊绯红,捏捏长姐的手道:“我原不知,上元灯会如此有趣,只觉时间过得飞快。”
“因为今年有人伴着你啊。”凌姝轻声道,“以前跟姐姐弟弟们同去,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这回妹妹没有否认,低下头,只顾着抿嘴微笑,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丝毫不觉疲累。
陆凌姝见她归来,早已放心,困倦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墨染道:“阿姐还是早些睡下吧!今夜我想跟你一块睡。好不好?”
陆凌姝欣然应允。
墨染洗漱完毕,二人再悄悄说了会子话,便熄灯歇息。想必墨染也是逛累了,合上眼睛,不一会便睡着。
陆凌姝身体倦怠,头脑却清醒得很,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子里一直浮现那张俊美却狡黠的脸。到后半夜,才浅浅睡着。
隔日一早,陆墨染突发奇想,想去军营看看李琰在练兵场上神采飞扬的样子。这事她不敢说,只身一人带着婢女悄悄离了府。
李琰是护军营的监司,营地设在西市郊区,占地颇大。陆墨染说明了来意,那驻守大门的士兵多打量了她几眼,摇了摇头。
“李将军今天休沐,小姐怕是要跑空了。”
陆墨染大失所望:“我来都来了,他却不在,真是扫兴。”
“陆小姐莫急。”忽然另一个士兵凑过来,小声道,“我记得李将军好像说过,今日会找楚大人喝上一杯。说不准待会就过来了。”
“真的?”墨染惊喜起来,说话别说半截呀。
“小姐且先等等。”士兵便要进去禀报。
墨染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找个地方待着等就行。”
士兵为难道:“可是若上头怪罪下来……”
“我不会乱走,你尽可放心!”
陆墨染心想,李琰应当不会排斥她的到来。她又不打扰他,只远远瞧人几眼就足够了。
来到练兵场外,只听到号角声冲天,在耳畔回荡。无数士兵身穿铠甲,手持兵器,整齐划一地操练,场面十分震撼人心。
灰尘漫天,墨染忍不住捂了口鼻。
云珠一脸懵:“姑娘,李将军会不会还没来啊?我一点都看不清了。”
陆墨染也没瞧见,往前走了不远,倒看到一个宽大的擂台上,有两个人影手持长缨枪,激烈缠斗在一起,忽觉有些眼熟。
那人,是楚易?
这才想起,楚易是这护军营的首领,年后已晋升为中护军大人了!
陆墨染原本一心挂念李琰,突然发现了楚易在此,便偷偷藏在一旁,好奇地张望。这人纠缠阿姐,名声又不好,她颇为不齿,总想抓住点什么把柄,以后好帮姐姐对付他。
楚易“铛”的一下格开楚荣刺来的长枪,劲力雄浑,趁势挥枪抢上,两枪格在一起,在半空中胶住不动。
楚荣咬牙,用力前送,枪尖竟无法向前推出半分毫,长枪棒身却被挤得向上缓缓弓起,自己的内力却急速消耗,脸色慢慢憋红。
其实胜负已分,楚易不愿削大哥面子,主动往后一撤,向后跃出。
可楚荣收力不及,身在半空,突然失了平衡,重重往地下摔去,眼看就要扎到旁边的刀剑架上。
楚易长枪一送,拦住他腰,将他托了回来。
“好险!”
二人同时叫了一声。
楚荣舒了口气,脸色由红变白,面上肌肉抖了抖,感叹道:“二弟武功精湛,我始终赢不了你。”
“自家人,说什么赢不赢的。”楚易毫不在意,从腰间取了软布白巾慢慢擦拭着锋利的枪尖。
楚荣解开外衫,在风中露出一件精光粼粼的背心,笑道:“给你看看这个好东西——软猬背心。前几日才得了,号称刀枪不入,也不知是不是真有那般厉害。”
楚易瞄了一眼,起了好奇,上前摸了摸。
触手软中带硬,坚固轻便。
楚荣将背心脱下,说道:“巧手匠用最好的金丝和千年麻藤合编而成,若是在上面涂上毒药,还能当成一件厉害的暗器,伤人于无形。”
“是件奇物。”楚易点点头。
“大哥还未恭喜你晋升。”楚荣话锋一转,“这便当作贺礼,宝物赠英雄吧。”将那软猬背心往弟弟手中塞去。
楚易皱眉,推拒道:“我不要。”
“怎么不要?”楚荣不由分说,“你比我更需要宝物护身……”
“兄友弟恭,不错,不错!”
忽然,楚宁远从擂台下缓缓走上台阶,脸上带笑,频频点头。
一见来人,楚易的脸色冷了下来。
楚荣却很高兴:“爹!”
“休沐了还不在府里好好休息,结果跑来这里了,你娘好一阵念叨你的身体。”楚宁远慈爱地拍了拍长子肩膀。
又转向次子,“易哥儿近日也上进,到底长大了,懂得给自己挣个好前程。”
楚易冷冷道:“还不是托太守大人的福。”
楚宁远皱起眉:“你不要动不动就呛我两句,阴阳怪气的。我好歹是你老子。”
楚易不接话,只擦着自己的长枪。
“你大哥有孔融让梨之美德,你好好学学。老大不小的了,还没个正形……”
楚宁远还在说,楚易却已不耐地越过他,直接走下了擂台。
“你——”
他气个半死。
楚荣劝道:“爹,二弟就是这个样子,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能有今日作为实在不易,您多说两句好听的,或许他就听您的了。”
楚宁远甩手道:“逆子不可教也。还想叫我哄着他么?”
“二弟性子急,刚胜大任,难免心高气傲了些。”
楚荣说道,眼底闪着好整以暇的光,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他要人哄着,咱们便哄着,只要他别像以前那般言行无状,就成了。”
楚宁远冷笑一声:“说他言行无状,还是抬举他了。在外只差烧杀抢掠,这般不堪,我若再哄着他,他岂不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