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元灯会（4）
楚易眸色一黯，怕她当真恼了，倏地松手。陆凌姝往后一挣，险些没站稳，好在那人又拉住她，将她拉回身前。
盯着凌姝，见她雪肤花貌，不似浓烈的美艳，初看颜色清淡，却能一眼叫人沉溺。气质好如枝头的白玫瑰般，端庄中带着羞涩，说不出的招人。
“陆姑娘总是拒人于千里，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楚易目光火热，说出来的话即便有些混账，却也饱含真诚，“总而言之，你别躲着我。”
“那你也要答应我。”
陆凌姝抬起眸，认真地道，“不可乱来。”
楚易心口微微一荡，似乎在这话里捕捉到了什么，难掩丝丝雀跃与兴奋，可又怕这份心思被她窥伺，故意问道：“什么叫乱来啊？我听不懂。”
凌姝瞪了他一眼。
楚易倒甜得很，嘿嘿一笑：“走吧，去庙前看晚宴表演去。”
他在前开路，不时回头看她一眼，以免人多挤散了。
陆凌姝无法，只好跟上前去。
今日被这人逮到，多半是不能摆脱了，而白玉也被他支开了。索性便跟着同去，好在楚易虽浪荡，却非下作之人。
她不惯与人调笑，特别是陌生男子，才这般板着脸待他。
忽然，前面人脚步停得太快，陆凌姝满腹心事，没来得及刹住脚，一下子撞在他坚实的后背上。低呼一声，抚住口鼻。
楚易忙道：“撞疼了？”去拨下她挡住鼻子的手。
“没，没有。”陆凌姝有些羞窘。
楚易道：“你不肯我碰你，要不自个儿拉着我衣摆？这里人多拥挤，等下摔了可不好了。”
这话说得自然，没半点揶揄。
陆凌姝讶然，与他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楚易又道：“没人会注意的，拉着吧。”转过身去，将宽阔后背让出来。
人群外彩灯四闪，火树银花，礼花绽放，繁华夜景宛如一幅盛世锦绣，瑰丽无比。
二人伫立人潮之中，渺小如厮。
陆凌姝只犹豫片刻，伸出手，轻轻拽住了楚易的衣摆。
没人瞧见楚易嘴角弯起一抹笑，在前拨开人群，一路护着身后的姑娘往河神庙而去。
河面星星点点的彩灯随波逐流，有不少人租赁了船只画舫，在河面泛舟游玩。
陆凌姝凝视着船上嬉笑的人，一时愣了。船上姑娘笑容灿烂，肆意打闹，在星火中格外耀目，似乎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凌姝正神往中，楚易不由心痒，已开口道：“陆姑娘，咱们也去，弄个小舟划来玩玩如何？河神庙表演待会再看。”
没等人应声，楚易反手拉着她往小秦淮河边走去。
来到河边，船商到处都是，便随意挑拣了一户，要了一挺小巧的单船。
船商拉住缆绳，好让小船稳定，楚易率先跳上去，又伸手来扶陆凌姝。
凌姝自小怕水，从未坐过船，可今日也不知是不是被新年气氛所感染，竟也豁出去了，看着楚易期待的眼神，咬牙扶着他手臂踩上船沿。
立时站不太稳，摇摇晃晃的，惊叫一声。
楚易忙扶着她坐下，笑道：“莫怕。我水性好得很。”
“可是……”凌姝迟疑。
楚易道：“便真有危险，我拼了性命救你。放心。”于是，叫船商抛下缆绳，撑了船蒿缓缓驶离岸边。
水波荡漾，水声泠泠。
陆凌姝初次坐船，感觉甚是新鲜，左顾右盼，看着这难得一见的河面夜景。夜里水下黑漆漆的，似一张无形大网，将小舟笼住。
看得久了，陆凌姝的纤指紧紧抓住船舷，心里不免砰砰直跳，有些惧意，赶紧避开不再瞧。抬头望向楚易，却见他满脸笑意正一直看着自己。
陆凌姝抚了抚发热的脸颊，低声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没有啊。”楚易答得随意。
“那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楚易感觉夜风从耳畔掠过，寒冷却清新，一时心情大好，星目眸光耀耀，大声笑道：“小爷我爱看便看了，难不成陆姑娘还不许人看？”
真是傻气。
陆凌姝剜他一眼，简直幼稚。
这时，“嘭”的一声巨响响起，所有人寻声抬首望天。只见漫天焰火散开，好似天女散花，散落人间，又像璀璨晚霞遍布天边，令人炫目。
凌姝唇边漾起笑意，忍不住道：“焰火真美。”
楚易停下长篙，坐在她对面，看着天上美景，缓缓道：“我的新年愿望，便是明年的上元节，仍能与陆姑娘在此同观这盛世烟火。”声音里沁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柔意。
此时此刻，若说不动容是假的。
但陆凌姝只觉平安喜乐，因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她难得展露真心笑颜，对他说道：“吾愿‘天上清光留此夕，人间和气阁春阴。’”
那笑容如此温婉恬静，仿如画中人。
楚易微微失神。
他一心想着接近她，她却心怀太平岁月，与世无争。不过，也罢了。这样的生活可以永远继续下去，也是不错。
小舟缓缓顺水而下，快到河神庙附近，楚易便将船撑到岸边，交予船商，携凌姝踏上河边台阶。
陆凌姝忽然道：“楚公子，谢谢你带我乘船。”
“你以前是不是没乘过船？”听到这么一句，楚易显然有些意外。
凌姝点点头：“我不会水。爹娘从不让我靠近水边。”
楚易没料她这是第一次这般大胆，方才她那么紧张，竟是因为怕水。可她却没拒绝他的提议，依然跟着坐了。
心下歉然，不由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为何道歉？”
陆凌姝反而道，“若是墨染带我来乘船，我只会怪她胡闹。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或许是信了你吧，心中倒没那般害怕。”
她轻笑一声，“做些没做过的事，也非没有半点好处。”
楚易停下脚步，忽然问道：“那你觉得，方才乘船开心吗？”
陆凌姝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侧眼望去，缤纷的夜光下，那人面孔轮廓分明，目光却异样柔软。
她不禁仔细思考了几息，才道：“我很开心。原本以为，我只会满心害怕。可真的坐在船上才知道，与欣赏到河两岸美丽的夜景相比，那点害怕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