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元灯会（3）
陆凌姝不经意地抬眸，顺势望去，一个颀长清俊的身影突兀映在眼前。
人群涌动，她一眼看见了那人。
他站在河畔，岸边的垂柳枯黄，枝条垂落在他身边，将他与生俱来的不羁与桀骜掩盖了不少，看上去柔和润雅，丰神俊朗。
楚易目光怔怔，也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
陆凌姝忽然觉得，这个人真的有些不像传闻中那般，整日浪荡亵玩，纨绔无良。
他身上似乎有一具躯壳，将内里裹住了，不肯把真正的内心示人。
怔愣间，楚易忽然扬了扬手，嬉笑着大喊：“陆姑娘——”
这么多人看着，他还这般放肆。
陆凌姝霎时红晕上颊，心道自己看走眼了，他还真是改不了轻佻本性。她拉住白玉，扭头便走。
“姑娘，我们去哪？”白玉问道。
陆凌姝道：“反正不能待在这里了。去河神庙吧。”
白玉担心地回头张望，怕那位难缠的爷又跟上来。好在人多灯晃，眨眼间，便已走远，丝毫不见楚易身影。
白玉抿嘴一笑，轻轻扶住自家姑娘的胳膊，低声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二人一直随人群走到河神庙，庙前更是热闹，猜灯谜，挑花灯，看杂耍，听曲子，四处都有欢声笑语，一派喜气。
白玉看见一个摊前摆满五颜六色的面具，好奇捻起一个：“这个怎么卖？”
陆凌姝满腹心事，并未在意。
摊主挺有眼力，见来客端庄大方，身携婢女，便知道是世家小姐。恭敬道：“十文铜钱一个。”
“很便宜呀。”白玉兴奋起来，低头挑选，还催促凌姝道，“姑娘快看看，我们买一个吧？”
这彩绘的白杨木面具确实精致，色泽鲜艳，栩栩如生。
陆凌姝心生好奇，拿起一个面目有些狰狞的钟馗面具，罩在脸上，问道：“白玉，我好看吗？”
白玉冷不丁唬了一跳，随即笑道：“姑娘可吓死我了。戴这面具做什么用？”
“辟邪驱鬼，可保护家业兴旺，人丁安康。”凌姝替摊主答了。
摊主笑道：“不错。其实也就是讨个好兆头而已。”
正说笑间，身旁忽然响起一道低醇略带沙哑的嗓音：“这里卖的面具，每样给小爷我来一个。”
陆凌姝心中一跳。
果然，楚易挽着双臂，正歪头笑着，随手抛了一锭银子丢给摊主。
摊主喜出望外，赶紧收起银子，按要求挑起来。
不可否认，楚易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
今日他着了月白暗纹长袍，面色白皙，唇角微弯，星目深邃，唇边如有若无的笑里藏着一丝了然和执拗，让人无法忽视。
白玉先不满地叫了起来：“楚公子。”
楚易瞟了她一眼：“你，到那边去。”
白玉气得不行，这人太没礼貌了。刚要瞪他几眼，只听他又说：“我方才买了全套面具，送给你家姑娘辟邪驱鬼用的，你快去拿好了，别搁这杵着。”
白玉噎住：“你……”
楚易凑到陆凌姝跟前，盯着她双眸，似笑非笑地问：“陆姑娘为何见了我就跑？躲着我么？”
陆凌姝微微侧头，平淡道：“明知故问。”
看来白玉说得没错，果真是阴魂不散。
楚易笑道：“我就是爱看陆姑娘这副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叫人特别……上瘾。”故意把后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陆凌姝已习惯了他这般死皮赖脸，抬腿往旁走去。
“陆姑娘去哪儿？”楚易跟她并肩而行。
凌姝道：“随意逛逛。”
跟在后边的白玉牵了一大串面具，手里拎着一根红绳，满脸不情愿。
刚走几步，随风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拽住她往旁边走。
“你干什么？”白玉满脸懵。
随风“嘘”了一声：“白玉姐姐，你这么聪慧，这个时候就别跟着了。你家长姑娘身旁已有我家公子爷了。”
白玉呸道：“那是羊入虎口。谁不知道楚公子他……你快让开。”
随风讨好道：“姐姐，祖宗！走吧，我请你吃冰糖葫芦。你想吃多少根都可以，我绝不吝啬。”也不管她是否答应，拉了人就往人堆里扎去。
等到陆凌姝察觉不对，白玉已不见踪影。
她刚要回头质问，却见那人又凑到跟前，鼻尖几乎撞到了她的。
“陆姑娘放心。”楚易轻声道，“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出事的。”
“楚易！”
陆凌姝面红过耳，这人说话非要挨得这么近么？
楚易笑道：“怎么脸红成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凌姝说他不过，索性闭嘴。
见她不吭声，他却继续招惹，誓不罢休似的：“陆姑娘，先前我约你同赏上元节花灯，你不应我，今日却宁愿独自一人到这来。亏得我一阵好等，冷都冷死了。”
陆凌姝没好气道：“我又没叫你等。”
“我愿意等。没人逼我。”楚易低声道，“幸亏我也等到了。不枉在这待了一天，这顿冷不算白挨。”
凌姝忍不住抬眸：“你等了一天？”
楚易可怜兮兮点点头，一双星眸亮亮的：“你没答应，我只能等了。又不知你何时会来，便叫人守在各处，一有消息便第一时间告知我。”
陆凌姝觉得有些好笑，心头闪过一丝异样：“何必……这般大费周章？”说得也不知是真是假。
“上天应当不会辜负锲而不舍之人。”楚易忽然认真起来，伸手握住她纤手，“你瞧，我手多凉。”
陆凌姝一颤，惊觉不妥，想要瑟缩，却被人紧紧握住。
楚易低头看着她，将她手按在自己胸前，认真道：“陆姑娘，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
寒夜之中，陆凌姝却感觉手心滚烫，坚实肌肉包裹着的怦怦心跳，在掌下不断滋扰着她的思绪。她挣了挣，没抽出来。
楚易又道：“我若冻病了，你会来看我么？”
“楚公子，你放开。”
纵是身旁行人如织，没人注意，陆凌姝也臊红了脸，慌乱不堪，眼神不知往哪里看，见他不松手，忽地有些生气，“楚易，你这样……并非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