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波（2）
那少女望了望身后，似乎有些犹豫，哽咽着小声道：“小姐行行好，能否让我跟着讨口饭吃？”
见人不吭声，她又着急道，“我家里遭了难，家里人都不在了，家中矮房和仅有的两亩薄地都被歹人霸占抢了去……我本来想去投奔亲戚，可到了扬州人生地不熟的，实在举步维艰，盘缠也快用光了。”
陆凌姝道：“你家亲戚在哪？”
少女道：“听说……听说在苏州。可我从未去过，这门远房表亲，也不知找不找得到。”
陆凌姝想了想，吩咐白玉取点银子给她路上用。
谁知，少女却道：“小姐若不收留我，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没地方可去，孤身一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呀……”呜呜哭了起来。
墨染不忍心：“阿姐，家里也不多个干活的小婢。”
凌姝蹙起眉：“不成。人家好好的良家子，入了咱们家倒成什么样子？”
少女犹豫了一下，连忙道：“我什么活儿都能干，我不挑的。”
墨染道：“放心。我不会叫你入了奴籍签卖身契的。你在我家做工，存点盘缠，日后再找个好时机去寻亲吧。”
见主人家松口，少女大喜，忙跪下磕头：“多谢小姐大恩大德！”
“你叫什么？”墨染亲自扶起她。
少女似是想起伤心事，低下头抹泪：“本家姓徐。但家里情况不好，只唤我……柳儿。”
出门逛一圈，便收留了个孤女。
回了别院后，没惊动仍在休息的徐氏，白玉把柳儿带去后院安置了。
人虽带回来了，可陆凌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对妹妹道：“柳儿说家里不好，可我看她身上衣服，样式虽旧，料子却不是便宜货色，不像是穷苦人家姑娘穿的。”
墨染笑道：“阿姐，你会不会多心了？或许是她家里看重闺女，格外优待。你看，爹爹不是特别疼爱我们么？什么好的都先紧着我们俩，连止戈都先放一边了。”
陆凌姝没有回答，脸色有些凝重。
午膳时，伙房里准备了不少丰盛菜肴。墨染特意命人留了一些，送去给柳儿，说她年幼命苦，没吃过什么好的。
徐氏问了几句柳儿的来历，也没多说什么。
入了夜，正准备歇息。别院内却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茯苓在外焦急地敲门，低声喊着要长姑娘赶快去前厅。
白玉问了茯苓外边的情况，进来回话：“前厅来了一群人，自称是护军营的，说要捉拿逃犯。集市有人指认说我们陆家带回一个姑娘，正是曲府逃出来的丫鬟……”
陆凌姝眉梢微微一跳。
之前的疑虑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片刻后，吩咐茯苓先回前厅，说马上就到。又叫白玉赶紧把柳儿带去老爷房内的密室，小心看管。
陆墨染此刻急急而来，一见长姐，便焦声道：“阿姐，有人来拿曲家逃犯，会是柳儿吗？”
“不管是不是，我们断不可承认带回了柳儿。”
陆凌姝安慰了两句，便吩咐下去，关于今天带回的小姑娘，所有人一律不准透露半个字。如若有违，严惩不贷。
姐妹二人方走到前厅，就被厅内一群乌压压的人阵仗给惊住。徐氏早已坐立不安，见女儿来了，忙站起说道：“小女来了。”
陆凌姝朝他们福了一福，抬头时，却与最前面的那个人目光相触。她身子一震，微张了檀口，一句话噎在喉咙里。
陆凌姝察觉长姐异样，朝那人细看了几眼。
只见他身着一副暗黑云纹麒麟官服，头戴乌纱帽，身形高大颀长，肩膀宽阔，鼻梁高挺，嘴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端的是异常俊美清贵。
楚易率先开口：“在下扬州护军楚易。”
陆墨染暗暗吃了一惊，这人便是一直纠缠长姐的楚易？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同着官服的年轻男子，方脸阔鼻，目光炯炯，自我介绍道：“护军副职王猛。”
“见过楚大人、王大人。”陆凌姝眼眸垂下，见礼道。
王猛道：“打扰陆夫人和两位小姐的清幽了。除夕之前，曲家逃了一个婢女柳絮，便是‘曲民银号’曲夫人房中的贴身婢女。”
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抖开，“柳絮偷盗曲夫人宝物，被曲家报了官，正在悬赏捉拿。此女趁过年期燃放烟火，城防松懈之际，逃出城门，往东南方向而来。”
说罢，他指着画像道，“柳絮，正是小姐今日所救下之人。”
陆墨染细细一看，那画像上的姑娘青衣小裤，神色低顺，不是柳儿又是谁？
她心中惊骇，方才的猜测已成事实，可阿姐交代了千万不能承认。
但墨染有些不解，不知者无罪，只要把柳儿交出来，让他们带回去不就行了？
为何还要瞒着？
陆凌姝神情无澜，说道：“今日我和妹妹确实在集市上碰见了此人，当时她正与一卖肉小贩争执。那小贩强抢她的荷包，被我们阻拦了。之后，我们便与她分道而行。”
王猛皱眉：“陆小姐是说，你们没带走她？”
“正是。”
王猛看了楚易一眼，说道：“请夫人和小姐行个方便，我们也是奉令行事，职责所在。进院内一搜，好保贵府上下安全。”
陆墨染定了定神，冷笑道：“鄙府安全得很。我长姐说了没带人回来，就是没带，你不信么？”
楚易扫了扫墨染神色，又看向凌姝，淡淡道：“首富曲家权势通天，曲夫人被盗宝物价值连城，其中利害关系，陆小姐如此聪慧，相信不用在下多说了。”
陆凌姝道：“小女不敢阻挠大人办案。只是我们确实没带什么闲杂人等回来。楚大人若要搜，只管搜便是。”
徐氏脸色苍白，浑没了主意，不知为何长女一口咬定没带柳儿回来。
可又知道长女向来有主张，十分信任她，也道：“楚大人，我们都是妇孺人家，我家老爷不在，一切听我长女的，要搜院子，我们绝不敢阻拦。”
王猛冷笑一声，挥手便要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