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风波(1)
不是一个娘生的,二公子长得跟大公子一点都不像。
二公子俊俏多了。
也不知原来那位夫人该有多好看,大概雍容华贵,跟仙女似的,才能把儿子生得这般英俊吧?
难怪表小姐薛婳的目光离不开二公子,她倒是痴情,被冷漠对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仍芳心不改。
外面总说楚易怎么纨绔,不屑提起这般游手好闲之徒。
可月儿觉得,二公子根本不是那样。
他在府里不受宠,从小孤单内向,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因为二夫人不喜,便将年纪尚小的他送去将军府学徒练武,吃了很多苦头。
不过,这样倒练就了二公子坚硬冷酷的心性。
不是什么坏事。
即使他在外面奢靡成风,花天酒地,月儿也知道,他的骨子里是干净的,从不苛责下人,也不逢迎贵人。
月儿熄灭了两盏灯,听着外面传来零星的爆竹声,心头无比喜乐。凝视了楚易半晌,终于困意来袭,蜷缩在外边的小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听到窸窸窣窣一阵响。
月儿揉着眼,怕楚易没盖好被子着凉,刚来到床边,就见他俊眉紧锁,似陷入了梦魇,一只手在身畔摸索来摸索去。
“……陆姑娘……”
他似乎在喃喃些什么。
月儿凑上前,柔声道:“公子爷……”
楚易的右手忽然摸索到了她的,一把抓住,嘴里喊的话清晰了些:“陆姑娘别走!”
月儿一懵。
陆姑娘是谁?
她红了脸,下意识挣了挣自己的手腕,却见楚易猛地睁开了双眼,目光缓缓由混沌转为清明,只是眼中充满了血丝,冷冷地凝视着眼前之人。
他的手松开了。
月儿伏在床边,低声道:“公子晚上喝醉了,可是口渴了?我这便倒茶来。”
楚易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睛,就在月儿起身时,忽然道:“不用你了,回你自己房间去。”
月儿有些愣,没想到公子爷会下这样的命令。但却了然,并不意外似的,只是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一片涟漪归于平静。
他向来不亲近丫鬟,所有人都知道的。
月儿仍去倒好茶,端来床边放着,这才悄声退下。
新年新春,喜庆一如既往,陆府上下在徐氏的操持下,安然度过了又一个佳节。今年除夕在郊外别院度过,远离喧嚣,别有风味。
因沿海一带海贼扰民,陆建诚于初一早早返回,为公事奔波。
正月过后,陆止戈就要去军营里历练,安排了一个练家子教引师傅,为安抚使司副使遴选做准备。所以初一这天,他也随父亲返回陆府,先每日在家训练体能。
徐氏不想走动,在别院歇着。
陆家姐妹携婢女出来踏青,走到郊外集市去看看热闹。
这里的集市与城内不同,全是小摊商贩,席地而摆。初二这天,人山人海,陆墨染买了两根糖画,老师傅的手艺可真巧,一只百灵鸟,一只孔雀,栩栩如生。
正准备去看看卖金鱼乌龟的,这时,一声尖利的叫声冲上半空,带着变了调子的恐惧:
“这袋铜板是我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难道你还要强抢不成?”
前面肉摊前,一个衣饰朴素的少女满脸泪痕,双手死死扯住一个粗布荷包。
另一个中年汉子横眉倒竖,手里也拽紧那个荷包,怒道:“你趁我卖肉之际,偷了我的钱想跑,可惜荷包没拿稳,掉在地上。小小年纪就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令人不齿。走,跟我见官老爷去!”
“我不见官,我不见官……你胡说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铜钱!”
少女哭哭啼啼地挣扎,嘴里喊着冤枉,听说要见官却死活不肯。
周围的人渐渐围拢过来,听了几句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大伙都只看着,并不拉劝。
那肉摊老板气势更盛,怪笑道:“小丫头片子的,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陆墨染抓起长姐的手,问道:“阿姐,你觉得他们谁在说谎?两人各执一词,肯定有个人说了假话。”
陆凌姝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一说起凑热闹的事,就来劲。少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墨染揉着额角,委屈道:“我知道你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那小姑娘看着跟我一般大,总有些不忍心嘛。”
凌姝反问道:“你觉得谁在说谎?”
“大概是那小姑娘,要不她怎会害怕去官府?”墨染肯定道。
凌姝笑了笑:“未必。”掩口在白玉耳边低语几句,白玉往人群而去。
白玉依自家姑娘所说,走到那二人面前,笑道:“大叔,你说这袋钱是你的,那铜板上必定沾着生肉的油腥,将铜板扔进水里,一看便知谁在撒谎。要不,你端碗水来试上一试?”
肉摊老板打量她一眼,只觉这女子通身气派,莫不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却抛头露面来多管闲事,皮笑肉不笑道:“姑娘是这丫头的什么人?”
白玉道:“我就事论事,路过而已。”
“既不关你事,何必强出头?”肉摊老板也不客气了。
陆墨染见那人迟迟不肯端水出来,心底更信了几分,走上前道:“你若不愿试,便心里有鬼。”
肉摊老板明显慌张起来,目光闪躲,底气不足地嚷道:“少在这胡说八道了,本来就是我的钱,我凭什么听你的?”
那少女哭道:“这真的是我的钱袋,只是掉在地上,被他抢去了!”
围观之人听了白玉和陆墨染之语,都觉得有理,便也开始劝那人。
“老刘,如果真是你的钱,你就照做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什么?”
陆凌姝知道妹妹沉不住气,怕她强出头反而吃亏,走到肉摊老板身前,伸手将那粗布荷包拽了过来,塞到少女手中。
肉摊老板叫道:“你干什么拿走我的钱?”
“你的钱?”
陆凌姝冷冷道,“这荷包里少说也有十几枚铜钱,总会有沾了你手上油腥的。此举还你清白,你却不愿照做。这是为何?”
“我……”
肉摊老板脸涨得通红,又恨又气。
陆墨染大声道:“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质女流,害不害臊啊?”
看样子,谁都知道这袋铜板到底是谁的了。众人一哄而散,又笑又说,都快把肉摊老板的底裤都笑话没了。
那人不敢还嘴,灰溜溜地钻进摊子后不再抬头。
陆凌姝拉了妹妹要离去,却被那少女拦住。白玉皱眉,想要撵她,被陆墨染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