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父母之命（1）
好不容易挨到陆府门前，陆凌姝加快脚步，几乎是狼狈而逃。
就在她要踏上台阶时，手中突然被塞进一个小纸包。
陆凌姝愕然回头，不知所措。
楚易脸色有些泛红，也不知是不是被冷风吹的，温声道：“我跑了好几家果脯铺子，他们都说这种最好吃。不酸得倒牙，又不过分甜。”
“什么？”姑娘呆呆的，低头去看那纸包。
“酸梅粒。”楚易抿唇轻笑，“方才偶然碰到你，可惜没说上两句，你便走了。回头我就叫随风盯着琴行，你果然事情没办完，又折返了回来。”
陆凌姝慢慢握紧纸包，没有接话。
楚易道：“其实我早就买好了，放在家里，没找着机会给你。”他不好意思地咳了声，“这个是方才买的，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他这般期待而略带讨好的凝视，叫陆凌姝无法硬起心肠，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怔忪间，刚要谢绝。
府外驶来一辆清雅的小型马车，停在门口。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儒雅公子下了车，高声喊道：“凌姝妹妹！”
陆凌姝下意识道：“宋昱……”
楚易不着痕迹打量了那人一番，俊秀面庞上渐渐染上冷意。
那叫宋昱的人头戴方巾，身形高大却不壮硕，服饰淡雅不俗，端端好一位意气风发的书生少年。
直觉告诉楚易，这人定对凌姝有意。
宋昱径直走过来，脸上毫不掩饰关切，语带喜色道：“凌姝妹妹，这么巧就在贵府门前碰到了。我随父进京，昨日才回扬州，今日便急着过来看看你……你们。你近来可好？”
陆凌姝下意识看了楚易一眼，见他脸色冷凝，只觉头痛，微微侧了侧下颚，示意宋昱进府再说。
她转向楚易，已冷静如昔，淡淡道：“楚公子，请回吧。”欠了欠身，将那包酸梅粒握在掌心，便与宋昱同进了陆府。
楚易杵在原地，怔怔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
不远处的随风悄然走上前，低声唤道：“公子爷。”
楚易又深深看了陆府大门一眼，才转身离去。
随风不敢说什么。
明眼人都知道，主子现下心情有多差劲。
随风挠了挠头，看这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劲儿，难不成果然认真起来了？
没走两步，他突然撞在一个坚硬的后背上，鼻尖都戳疼了：“公子爷，你……”忍不住龇牙，轻轻搓着鼻子。
楚易忽然握拳，视死如归地道：“不行。那小子不怀好意，我非得去看看不可。”
随风噎了下，不怀好意……
好像自家公子也是不怀好意的那一个啊。
他傻傻问：“怎么看？”
楚易没回答，说干就干。带着随风做贼似的绕到陆府后院墙外，瞅瞅四下无人，便让随风在外面放哨。脚尖一点，飞身上树，张望了一下便直接跃进了人家后院。
随风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心跳如鼓，慌忙钻到大树后面，急得直跺脚。
我的爷哎，你这岂非太张狂了？
楚易才没想那么多，脑子里满是宋昱盯着陆凌姝那含情的双目。他咬着牙，穿过四条抄手游廊，来到两排房舍中间。
陆府并不大，院落中假山扇亭、小桥流水布置精巧，却不奢华，倒种满了许多绿植花草。
树木掩映之中，见两个婢女端着果盘糕点走来，楚易飞快躲到假山石后。
“……宋公子有小半年没来了。”
“可不是？眼下都快除夕了，他一返回扬州，就迫不及待跑到咱府上来找长姑娘，可真是痴心一片……”
婢女低声笑。
“其实我瞧那宋公子一表人才，又是个文质书生，家世也好，跟长姑娘可谓天作之合。为何老爷还不肯？”
“你可别乱说。长姑娘断断不会轻易许人家的……快走罢，夫人该等急了。”
两个婢女渐渐走远。
楚易心焦起来。显然宋昱与陆府熟识，连府中婢女都知晓他的意图，只怕双方来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凌姝真有意于宋昱，那可如何是好？
他迫切想找到陆凌姝。
可这东西厢房分隔两边，往哪儿去？
情急之下，慌忙跟在那两个婢女身后，躲躲藏藏地来到一处门厅，约是陆家会客的偏厅。
楚易翻身爬上屋顶，轻手轻脚地找位置，掀了好几片瓦才看到里面情况。
一位面容姣好、身姿绰约的中年妇人端坐上堂，招呼客人品尝点心，想必便是凌姝之母了。宋昱坐在左侧太师椅上，正点头倾听。
楚易看了一圈，都没发现陆凌姝的身影。
她并不在这里。
只听徐氏笑道：“真是不巧，午后老爷因公事去了码头，眼下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听说这年关一到，码头商船客量大增，总有些不安分的流民趁机滋扰周边商户，实在令人忧心。”
宋昱似乎脸色不太自在，勉强应声道：“陆大人劳心了，这么冷的天还亲自赶去巡视，可要当心身子。”
徐氏叹口气：“老爷凡事亲力亲为，我们劝也劝不过。只可惜，我这小儿子不争气……”
又说了几句，宋昱便已坐不住，起身道：“既然陆大人不在，小侄还是改日再来拜访。”
徐氏关切地问：“可见过姝儿了？她也才回来。”
提到陆凌姝，宋昱像被刺了一下，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脸色更加难堪，黯然道：“方才小侄与凌姝妹妹在府外碰见了。”
他轻轻作揖辞别：“小侄告退。”
婢女送宋昱出门而去。
楚易刚要离去，却听徐氏疑惑问道：“这宋公子……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另一个婢女捂嘴低笑道：“夫人不知，方才长姑娘已回绝了宋公子。”
徐氏惊了下，低声道：“回绝？他们说了什么？”
婢女道：“奴婢也是去拿果品时碰到了白玉，见她满脸惋惜，便问发生了什么。白玉说，宋公子进府后，还未走到会客厅，竟急不可耐向长姑娘诉起相思之意。长姑娘生气，斥了他几句，便理也不理回房去了。”
相思之意……
房顶上的楚易义愤填膺起来。臭小子，胆敢在小爷眼皮底下耍滑头，果然心怀不轨。
他捏着瓦片咯咯作响，胸口起伏两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