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琴行（2）
聚香阁人声鼎沸，生意极好。
幸好掌柜识得楚二爷，忙不迭腾出视野极好的上等包房，将三人迎了进去，好酒好菜照规矩先上。
落座之后，李琰问道：“陆兄，你怎会跟你长姐出来？二姑娘呢？”
“二姐帮着母亲置办年货，哪有闲工夫理我？”
陆止戈一坐下，就喜形于色，“你们不知道，因上回在楚府喝醉，我爹一怒之下将我禁足一个月。好不容易央着长姐带我出来，可憋坏我了。”
李琰笑道：“难怪这两日我约墨染逛花市，她总推说没空。若是墨染知道你诓她，非揭了你的皮不可。”
“可不是？”陆止戈得意笑道，“长姐虽看着严肃古板，却最疼我护我。”
他语音一转，眼底沾满看穿好事的意味，揶揄道，“楚兄，我瞧那曲姑娘的眼神，对你可谓是情深意重，无限缠绵呐。早前我就听过嘴碎者传言，‘曲民银号’的曲大小姐明艳动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楚易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搁下杯子，才道：“美则美矣，俗不可耐。”
李琰失笑：“我说你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人家好歹对你一往情深……”
“算了吧。”楚易毫不在意道，“烦得很。”
李琰道：“曲姑娘一片痴心，都等你这么些年了，算一算今年竟十九有余。弹指红颜老，再耽搁下去就留成老姑娘了。咱们几个一起长大的，我看在眼里也不免感动……”
楚易斜睨他一眼，笑道：“狗拿耗子瞎操心。十九又怎么了？小爷我又没拦着她嫁人。”
三人说说笑笑，尽是些不着调的事。
酒过三巡，李琰问起陆止戈参选安抚使司副使遴选之事。听说陆大人托了不少关系，只要儿子好好表现，先在军队老实训练，稳扎稳打，选拔测试时便可稳操胜券。
陆止戈大着舌头道：“我爹费……费尽心思，我也不好拂逆他老人家美意。只是兄弟这心里，实在不……不愿意。”
他瞅着二人，笑得有些无奈，“没办法，连我阿姐都只中意骁勇杀敌的将军之才……你说，我能不去么？”
李琰以为他在说陆墨染，笑道：“我与你二姐结识，可不是因我沙场骁勇。去年赏菊宴上，她踩到路边水渍差点滑倒，我恰巧在她身后，随意那么一扶。”
陆止戈哈哈大笑：“那岂不是……英雄救美？说来说去，我二姐看上李兄，也与那英雄气概脱不了干系。”
楚易一直埋头喝闷酒，这时忽然道：“你长姐也只喜欢英雄么？”
陆止戈打了个酒嗝：“大概是吧。不然……她像我爹那样……一心催我参加遴选做什么？”
他还要去拿酒壶，却被楚易按住手背。
“够了。你要醉了。”
陆止戈眼睛一眯：“没醉！”
楚易道：“方才没见着你长姐的婢女，她是独自一人回去么？”
冷不丁，李琰“啧啧”两声，伸手点了点楚易：“你，不对劲。”
见楚易面无表情，他笑道，“我说你最近怎么收起懒散，跟我一起练兵呢。本来一个月难得见你来一次军营，最近却天天报到。原来，是看上了某位姑娘啊。”
陆止戈不明就里，顿时好奇心起：“看上谁了？”
“你这糊涂小子。”李琰横了他一眼，追问楚易道，“老实交代，是也不是？”
楚易收起眼底散漫，见人问起，也不否认，却道：“这两日我还要去府上看看师父，近两年疏于习武，倒对不起他老人家栽培。我们家楚大人惯来看不起本小爷，小爷我先靠自己挣个官职给他瞧瞧。”
李琰眼睛一亮：“你倒想明白了。早该如此！凭你一身武艺，人又聪颖，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我爹一直念叨着埋没了你，这回他肯定打心眼里高兴。”
他满上酒，举起酒杯，“不管你是为了哪个姑娘，还是为了争一口气，兄弟都替你高兴，干了！”说罢，一口饮下。
楚易仰头喝下手中酒，又道：“陆兄，听令姐一言，我茅塞顿开。此后遍红院我是再不去了，你也自己斟酌再三。”免得那妮子不忿，怪他带坏了陆家三公子。
陆止戈有些瞠目，想不明白为何楚二爷突然转性。忽觉小腹一阵绞痛，怕是喝得太急了，捂住肚子，尴尬道：“我……我要出恭。你们继续。”
李琰笑着挥挥手。
楚易本就酒量极好，几壶酒下肚，脸色都未红半点，只不时往楼下瞟上一眼。
李琰也有些上头，又倒了两杯浓茶喝得干干净净，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陆止戈还没回来。
他看楚易有些心神不宁，不由问道：“可还有什么事没办？”
“无事。且再等一会儿。”
楚易话刚说完，随风倏地推门小跑进来，附在他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楚易放下酒杯，拱了拱手：“今日便到此，账单已结，我先走了。”
李琰似料到他要去哪儿，含笑点点头，也不多问。
待陆止戈归来，一脸懵圈，便道：“陆兄，楚易已替你做了东。咱们也便散了。”
楚易赶到北市琴行时，果然看见陆凌姝正背对大门，与掌柜的交谈。他命随风在外等候，调整了下呼吸，闻了闻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酒味，这才慢慢走近。
“……原来陆姑娘要选琴谱，可算找对了地方，鄙店之收藏本本绝好，定不会教姑娘失望而归。不过，这价格之上，我还做不了主，得入了您的眼，再行商议。咱们能否先看谱？”
陆凌姝道：“莫非，还有另外的店主？”
掌柜道：“不是。只是这些琴谱，由一位贵客寄托在鄙店出售，待价而沽。”
陆凌姝正迟疑时，楚易信步上前，淡然道：“价格方面绝不是问题。只管将谱子取来。”
掌柜方才见过他，知道他们相识，见来客大方爽快，便应声进去取谱。
陆凌姝没料他去而复返，张望他身后，不见陆止戈身影，才道：“楚公子……”
“你是想问你弟弟吧？”楚易轻抚了抚身前的一把古琴，微微笑道，“放心。这会子他应该已在回府的路上了。”
他转头看她，一双眸子亮如晨星，“陆姑娘为何不问问我，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