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京
九月末,上京城内的喧闹尽数褪去,秋意寒凉席卷了枯枝落叶。
入了夜,虽说没有寒风呼啸,却也让人骨子里泛着丝丝凉意。
官道上马蹄声疾驰而过,卷走了身后一抔尘土。
谌辞勒住缰绳,在城门外停住,看着匾额上所写的“上京城”。
一别两月,上京城的天儿依旧是方方正正,红砖绿瓦铺垫了满城繁华。
“殿下,可要现在入城?”
墨白脸上多了条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颚,让他本就凌厉的长相多了几分凶狠。
月初,萧漱赶到汴阳城后,与谌辞派出接应的暗卫一同潜入稷陵,救出二皇子谌谨。
当日晚,有刺客意图谋杀太子,被俘后当场自杀。
次日,谌辞率军强攻稷陵,不过两个时辰便将稷陵攻下。
进城后才发现,郡王府浓烟滚滚,大火烧了一日,宋平及其妻子双双葬于火海。
“开城门,入城。”
子时已过,太子府内唯有主院还亮着盏灯。
闻语把手中密报从头到尾看了三次,仍旧觉得宋平之死疑点重重。
宋平不可能放火自焚,他没那么大胆识,就如同他忽然挟持谌谨,起兵造反一样。
这背后倒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推着他走到了这般田地。
宋平死了,看似获利最大的,倒像是徐太后。
死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徐太后日后也不必费心料理他,更不用担心宋平被带回京城,严刑之下招出什么和她有关之事。
只是宋平毕竟不在京城,徐太后干的那些勾当,他未必全然参与。
比起宋平,徐太后更为忌惮的,怕是晋元长公主谌澄。
谌澄常年住在京中,且有自己的府邸,徐太后不方便做的事,大部分都会经由她手。
如果闻语是徐太后,断然不会在此时让人放火烧死宋平。
宋平谋反本就疑点颇多,此时死了,更加坐实他和南疆有所勾结,而宋平又依附徐太后。
就算是为了免于牵连,徐太后也不应该这时杀了他。
“大将军的事儿调查的怎么样了?”
当年在京中且受先帝信任的,唯有大将军闻归和宁国公容衍。
如今十年已过,想要调查旧事实属不易。
长珏道:“有些眉目,先帝病重前,曾见过大将军一面。”
病重前……传闻先帝骤然崩逝,是因为早年在征战时落下了伤。
加之当年先皇后病故,先帝悲痛万分,听闻几日没合眼,才导致旧伤复发。
“最近可有从稷陵来上京的南疆人?”
长珏摇了摇头,“已经让底下人留意了,未曾有南疆人入京,不过……”
闻语听他没了话音,抬头往窗外看了眼,就见谌辞和墨白两人已走到了廊下。
“但说无妨。”
长珏道:“前些日子有位汴阳官员回京述职,因为是朝廷官员,属下等人未敢轻易拦截。”
谌辞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屋里的说话声。
他身上还夹杂着一丝冷气,推门而入,身上还有丝丝缕缕秋风落叶的气息。
“参见太子殿下。”
谌辞点点头,坐上软榻倒了杯热茶,“几日前汴阳郡守回京述职,可是此人有问题?”
闻语没答,示意长珏继续往下说。
长珏拱了拱手道:“暂时未发现,只是主子先前让留意,属下见此人所乘马车大的很,倒不像一人所乘。”
“汴阳郡守一家老小十几口人,马车大些也是应当……墨白,回头多留意些。”
闻语道:“殿下怎么此时回来了?可是有何急事?”
“确实有。”谌辞喝了茶,对闻语说道:“换身衣服,同孤出门。”
城西墙边,有一处废弃了多年的老宅。
宅子破烂不堪,木质的大门破了几个大洞。
闻语四下瞧着,宅子内连个能坐的椅子都没有。
屋檐上斜挂着几个蜘蛛网,一进屋,烟尘味扑面而来,呛得闻语咳嗽了两声。
“此处废弃许久,委屈太子妃了。”
谌辞没说要来做什么,他走到一旁布满裂缝的墙体边,伸手敲了两下,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一条暗道出现在了他方才所站之处,刚好是墙体裂痕的终点。
谌辞先行走了下去。
暗道里面灯火通明,火烛才刚燃了指甲大的长度,应当是才点上的。
一个人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他身上血迹斑斑,华袍上的暗纹模糊不清。
闻语站在远处看了眼,瞬间便认出了这人是谁。
“参见殿下。”
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颤巍巍地抬起了头,看着谌辞咧嘴一笑,血水顺着嘴角蜿蜒而行。
“咳咳,太子殿下,哈哈哈,好久,不见啊。”
谌辞负手而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郡王爷,好久不见。”
宋平喘了口粗气,把嘴里的血水吐了个精光,眯着眼睛看向站在谌辞身后的男人。
“不知,这位是……”
地牢里灯光昏暗,宋平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万分。
“你,你怎么……没死?”
闻语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心里却因为这一句话,百转千回。
她身上穿的男装,宋平这是把她认成了闻归?
闻归当年的死因众说纷纭,宋平这个反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谌辞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示意闻语不要开口。
他问道:“此次谋反,是谁指使你的?”
宋平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仍旧死死盯着闻语。
他喘息声逐渐急促,胸腔猛烈起伏,眼睛里泛起了红血丝。
谌辞走近后,抬脚踩在了他的背上,“郡王爷,孤在问你话。”
背上传来的压力让宋平呼吸一紧,胸腔贴着地面,窒息感随之而来。
他伸出手胡乱的抓着,试图从谌辞脚下逃离。
“没……没人指使……”
谌辞腿上陡然使劲,宋平眼前一黑,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没人指使?”
谌辞把脚从宋平背上移开,半蹲在宋平面前,用一把匕首挑起了宋平的下巴。
“听闻郡王曾认识一南疆女子,貌美无双,且那女子,还怀了郡王的孩子。”
宋平抬头看向闻语,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明明把月娘藏的很好,连他的王妃都没发现,他在外面养了这么一个外室。
谌辞眉梢微挑,郡王妃善妒,他倒是有所耳闻。
宋平府内妻妾成群,可为他绵延子嗣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原本他还以为,是宋平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怕是郡王妃动的手脚。
不过……谌辞转头看向闻语,她是怎么知道,宋平还养了一个外室的?
“郡王应当也有些日子没见到月娘了,不如,我让人把她带来,让郡王看看?”
宋平死死抱住闻语的脚踝,斑驳血迹蹭到了闻语袍子上,月白色的袍子顿时变得脏乱不堪。
闻语皱了皱眉,没等她把人踹开,就见谌辞一脚踹在了宋平肋骨上。
宋平手劲一送,捂着肋骨疼的脸色发白。
“你,你是怎,怎么找到,月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