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岩洞
夜深露重，从凉州来的士兵都不太适应这边的天气，每晚都聚在火堆附近，期望能烤掉沉重的水汽。感觉骨头都要被腐蚀一样，脆生生的，哪里都不得劲。
“这鬼地方，居然有人能待得下去。”士兵们靠着岩壁窃窃私语，怎么马将军自立后，他们的日子反而变得更苦了？
“衣服都能捏出水来，但就是一条河都见不着，水全飘在空中似的，真是奇了怪了。”
“地里也多水，在这样下去，马蹄都要泡坏了。”
“听说已经有些马走不了被抛下了，真可惜。”士兵在身后垫了行囊，想要靠着岩壁休息一会儿，“啊啊！！”
人直接消失在了杂草丛中。
身旁的士兵皆是一惊。被叫声吸引来的马晁众人，面露警惕，“何故惊叫？”马晁以为是敌袭，左右环顾却没有发现端倪。
“少主！刚刚图恩正想靠在岩壁上，突然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马晁上前几步，仔细观瞧。四周的杂草简单清理过，岩壁上浓绿的大片藤蔓却无人理会。马晁拿了杆长枪挑开碍事的藤蔓，黑洞洞的，夜晚更加看不清楚。“火把。”亲兵高声应是，提着火把往洞里照去。
一条黑黝黝的人影，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谁！”马晁厉声喝道，身后士兵纷纷提起武器戒备。
“少主！是我，图恩！”壮硕的士兵揉着胳膊跛着腿，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微弱的火光照出他被泥泞污染的脸，“里面有条路，似乎是往下的，我滚下去一段路，隐约听到嘈杂的虫鸣。”
有虫鸣？马晁心中一喜，“说不定这就是通往留州的路，派队人去探路，你去禀报父亲。”
“是！”周围的士兵都面露喜色，跃跃欲试，快点打完他们就能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马晁夹在队伍中间，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居然别有洞天，地方还挺高大宽敞。而且没有杂草，也没有大雨冲刷，地上留下了清晰的马车辙痕，还有凌乱的马蹄印。
绝对是这儿，他们找到了！
一块巨石遮挡在出口，隐约可以从缝隙中看见昏暗的光线。
厚重的湿气扑面而来，辅天盖地的虫鸣声震耳欲聋，树叶沙沙作响，微风细雨，只有一山之隔，居然天气都不一样。
合力撬开巨石。
左右干净整洁，没有凌乱的杂草冒出来。一条道路径直往下，没有铺石砖，大概是怕青苔打滑。
把泥土翻出来，铺上一层沙石，只能稍微延缓杂草疯长，要勤加翻新，或者在道路两旁种上根系发达的植物。
看来才种上不久，难道是有什么陷阱，还是碰巧？
马晁狐疑地四处打量，只有茂密的树冠和噪杂的虫鸣，此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样？”马巍从通道中走出，被轰鸣的虫叫声惊得拉紧了马绳。
“安全，是要等天亮行军，还是趁夜袭击？”马晁下意识地问道。
“这里是丛林，还是小心为上，先回营帐休息，知道了入口在哪儿，他们跑不了。”他们的营帐恰好就在入口上，里面的人如果出来，正合适被他们包抄。
马晁赞同地点头。
一行人纷纷从通道返回营帐休息，为明天的硬仗做准备。
等他们走后，树冠枝桠微微作响，在巨大的虫鸣声里，微弱地不值一提。
“他们回去了。”昭云探出头来，顶着杂草编织的帽子，脸上涂抹青黑色的草汁，位置十分隐密。
四周隐藏着的人也探头出来，既不是周祺军队里和乌族情同手足的周人，更不是乌族人。他们是从隔壁县城里调来的府兵，不知道具体情况，听说是凉军南下攻打留州，王府召集兵马布置陷阱。
干了几天挖地种树的杂活，没什么可抱怨的，宸留王都亲自下场帮忙了，干得比所有人都认真。
周堇就在昭云身侧，他们第一天蹲守，就得了好消息，始料未及。
当然不是巧合，周堇连续几天沉眠，为的就是今天。
“我们从暗路过去。”只能容纳一个人肩宽的通道，节节阶梯都要弯腰前行。
昭云领头，扒开遮掩的藤蔓，偷偷观察营帐的形势。
火光盈盈，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刚刚立功找到入口的图恩，被不断嘉奖，马巍还亲自赐了把刀给他。
没问题，昭云朝身后的周堇点头，可以行动。要是被二位先生知道他偷偷带殿下出来，还置身险境，绝对会被念叨。
昭云也是被先斩后奏，干了好几天活才发现殿下伪装成小兵，任劳任怨。
他一边被殿下警告不许告诉荀浟他们，一边又十分担心殿下的安危，于是只好拼尽全力保护殿下。
周堇的身法无人能比，走出暗路后，几息就不见了人影。昭云可没想到这招，心下慌乱，果然还是应该告诉先生他们。
先组织好人手，不要被凉军发现。昭云安慰自己，不要自乱阵脚，殿下行事是自有打算。
黑影掠过，轻巧越过他们只打算停留一晚的简陋营帐，众人还在饮酒作乐，绕着火堆起舞欢歌。
里面没有他要找的人。
周堇在梦中早已见过马巍父子的样貌，马巍脸上有几道伤疤，留着络腮胡，眼睛颜色很浅，来自他的异族血统。
马晁发色略浅，偏褐棕色。但是剑眉星目，俊朗正派，和马巍十分不一样，常被有心人怀疑不是马巍的种。
“明日我们沿道路往下，不要冲向丛林里，那是敌人的地盘，我们不占优势。
到了城墙附近后，先确定哪座县城挂有王旗，周祺的军队肯定也囤在那里。我们先突击军队，宸留王还不是手到擒来。”营帐里传来铿锵有力的演讲，座下群情激昂，欢呼着回应。
就是这里。周堇掏出一个小罐，揭开封盖扔了进去，自己侧身守在营帐侧面的阴影里。
“啊啊！什么东西！”
乌族圣虫，能让他们够呛。
里面一团乱麻，还有人被大声讥笑，那么壮一个男人，居然怕小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