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预兆
“确实是有，凉州太守马巍自立为王，南下攻打留州。
上次将军气急还是因为宸留王的事，现在大军压向留州，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将军嘴上不说，心里绝对焦急难耐，以至于吩咐我们只能在此逗留三天，立刻奔赴下一个县城。”游显只能想到这件事，当时林蓁很是忧心殿下会惹上麻烦，自讨苦吃。
可是远在天边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叶郑伏诛，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赶到留州相助。
除了期望殿下的消息快点到，没有别的办法能安慰她。
陶珪张嘴想要问将军和宸留王是什么关系，话到嘴边生生咽下去了，感觉他不该深挖。没想到身后的陶冉背刺，替他说了，“将军为何如此在意宸留王？”
哎呀！陶珪回头瞪了他一眼，嘴型告诉他闭嘴。
“将军被董太妃认做义女，是宸留王的义姐。”他们的关系比亲姐弟还要深厚，特别是相互假扮的时候，相似程度都让人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说来奇怪，如果是从小培养的替身，只需要林蓁一人学得像便可，为何周堇也要学林蓁呢？
“女人？”陶珪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地反问道。
军中那些忌讳不值一提，信则有不信则无。游显点点头，“还好她是女儿身。”不然和殿下完全一样，取而代之岂不是轻而易举。
女子还能有夫家，孩子这些羁绊，有情便有弱点。
“此话怎讲？”
游显摇头，望着他们探究的神情，“不说这些了，开始干活吧。”
县府的兵库，马房，粮库，军资库，文书库等等，都要一一排查，什么被缺了毁了，武器马匹等重要武备又被掳掠损耗多少，每一样东西都要记载在册。
县府之下的乡府，里府也要一一统计损失。
到时候缴收了敌军的军资和财产，会按损失分配一部分，能得一点是一点，对下面的百姓很重要。特别是家里死伤惨重的，会有部分钱财补偿。
像咸峰县这样遭受敌军屠戮的百姓，家中十不存一，男丁死尽，或者全灭的都有。得些钱改善生活，安葬家人都好，这事要细心地办。
此外还有安抚民众，恢复秩序，加强巡视等等，一堆破事。陪他们干了一天，游显顶不住回去休息了。
他终于感受到林蓁说他身体不好的意思了，平时还好，高强度工作下来，他绝对是第一个退场的。
林蓁彻夜难眠，闭眼就是周堇惨死的画面，那时候也是这样。她远在天边，回去看到的只有冷冰冰的尸体，躺在棺材里，头还没有找到。
脖子上有很多刮痕，不是一刀两断，而是被生生折磨致死。
周堇以为自己是被勒死，她们力气太小，只是勒晕了他，后来被这一刀刀磨死。
林蓁以牙还牙，亲手凌迟处死了她们。
再没有消息过来她就要疯了，唯一的安慰是，她还没有任何不妙的疼痛。两体一心，谁出事另一方都能感觉到。
既然睡不着觉，林蓁起来把军务处理得七七八八，第二天让狄凌留下帮游显的忙，自己带队跑去烧尸了。
“志才，茗贞她怎么了，上来就抢我的活干，昨天还和安达斗武来着。”狄凌摸不着头脑。
面色阴沉，焦躁不安，昨天分明还好好的。
“大概是殿下的事吧。”
“还没有消息吗？”狄凌知道凉军南下留州，不过山林专克骑兵，殿下应该不会真的有事。
“没有，下次怕是要强攻了。”游显不太看好林蓁现在的状态还能等得下去。
狄凌一拍桌子，“我去劝劝她，这样打仗可不行。”
“诶！小心被打！”游显来不及拉他，远远喊了句，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算了，当看好戏吧。
到现场时，林蓁拿着小木板记录伤亡人数，一旁的火堆燃得极旺，火浪滚滚，飘逸出来的火星都带着腐尸的臭味。
写完将木板往身后的腰带上一揣，绑上手套，亲力亲为地跟着搬尸体，
“茗贞，你在担心殿下的事？”狄凌先观察她的神色，见毫无反应，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林蓁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我不担心凉军，”留州山林险峻，凉军常年身处荒漠，地利失和。“说不清，我似乎在天天梦到他的死状。”只有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死法，大多是周堇一个人，有时候她也会在。
没有前因后果，也不知道是过去还是未来。
林蓁害怕极了，她知道周堇会最先选择保护她，所以才会多数是他的死状。
历史将要重演，那种无力感，如困兽之斗，是输是赢都无济于事。
结束之后她要去一趟留州，她必须去。
狄凌果然一笑而过，宽慰道，“梦里都是反的。”
“孟初，你看看眼前这幅画面，”林蓁突然指着遍布的人旗，还有到处滚落的头颅，散布四处的腐烂残肢，“比这还要惨烈的死法，你能想象吗？”
狄凌顿时笑容一滞，林蓁没有跟他开玩笑，“可是梦终究不是现实。”
“真的吗？”林蓁不知道，上天给她这样的预示势必有用，而且事关周堇，她不得不重视起来。“算了，当我没说吧。打仗的时候我会调整好心态，你们不必担心。”
狄凌尴尬地点头，被识破了。
朦胧细雨，遮天蔽日的树木掩映下，难有滴落到身上。只有逐渐浓厚起来的水汽，隐约感觉出来比平日更潮湿。
地势已经从俯视留州，到仰视留州，陡峭的岩壁苍白坚硬，长着些许浓绿的杂草。四周树木丛生，野草及膝，几个月前的痕迹早就被疯长的杂草掩盖。
马巍他们尝试过攀岩，凿壁，挖地道，全都无济于事。
“该死！入口到底在哪儿？”马巍拿着剑戟，狠狠朝岩壁锤了一下，刮出一道浅浅的白痕，毫无作用。
马晁倒没有父亲那么急躁，耐心劝说道，“再往前走一段吧，父亲。”地势既然已经下缓，说不定就有能令马车通行的缺口，不然联军之时，周祺直接让宸留王骑马赶路便是，为何还要马车拖累行程。
“再往前就是芙州地界了。”马巍掏出马背上的牛皮地图看了眼，绕着留州附近的芙州区内没有城池，小村落倒是星星点点有几个，不过离得挺远，去劫掠的话得不偿失。“走吧，不必敲了。”
一声令下，大军继续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