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老虎
多方了解下，才知道他是分家出来，自立门户，当然没有士族在背后撑腰。
据说是出生时太丑，父亲把他当做妖怪要摔死，是他母亲拼命保护他。母子俩被赶出家门，艰难生活到了现在。
程颐的知识都来自母亲的教育，没有丝绢和竹片就在地上写，没有毛笔就用树枝和炭笔。
士族根本不承认他，没见过卷文的人，怎么称得上士子。认为他只会些小聪明，偷奸耍滑。
而且因为他那张脸，做正经打杂的也不欢迎他。想要拜师做个手艺人，人家又怕他偷东西，一发现弄丢东西了，都怪他手脚不干净。
一来二去也没人敢要。
现在就到处混吃混喝，去偷坟头的供品，他们说上街乞讨也有可能。
好在他母亲的住所方便打听，不至于到处找他。
荀浟几人轻叩柴门，隐约看到小院里养蚕种菜，一派生机。缓慢的脚步声，伴着木杖敲击土地的声音，妇人惊异地看着眼前一众人马，迟疑地问道，“颐儿他犯什么事了吗？”
衣冠齐整，举止和缓从容，不像是那些来找麻烦的士子。而且这般兰芝雅貌，怎会在留州籍籍无名？
妇人似乎感觉到自家孩子的机遇，就在此时了！
荀浟礼节周全，先肃礼拜下，自报家门，“在下荀浟荀仲达，芙州昌源人。”
嘉易在后面同样行礼，却没有出声，他的家门没什么好报的。有荀浟珠玉在前，他紧随其后，浑水摸鱼便可。
妇人大惊，颤声问道，“可是二宗之一的荀子之后？”荀浟点头称是，妇人连忙请人进屋上座。
劳烦长辈费心招待实在不好，荀浟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晚辈奉宸留王之命，寻程颐程公清前去王府叙职，不知”
妇人犹疑片刻，叹气说道，“说来惭愧，他说要到山中寻些吃食，好几日没有回来了。”说着眼角泛起泪花，她也十分担心自己的孩子，到处求入山的人帮忙找找，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
留州里到处都是险山陡壁，难道已经？
荀浟下意识往最坏的方向想，嘴上还是轻声安慰着落泪的妇人，“吉人自有天象，说不定只是迷路了。您可有熟悉山路的猎户，带我们上山寻他？”
好歹陪殿下在山里待了半个月，基本的生存能力还是有的。
“当真？”妇人寄期望于他们身后那些兵卒，却不指望他们两个士子去找人，万一出了点闪失，自己可担当不起。
荀浟点头，即刻便准备出发。
从领路的猎户那里借了些砍刀和防蚊虫的药，换上行动方便的武服。妇人在远处目送他们进山。
陆陆续续找到些衣物鞋袜，更不妙的是，还找到了野猪和老虎的足迹。猎户多番警告无果，给他们留了点防身的东西，先一步走了。
走之前告诉他们，这座山头是另一只老虎的地盘，已经上报太守府衙，但迟迟没有士兵来绞杀。他们这些靠山吃山的猎户，也只敢在山脚附近徘徊。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荀浟担心地出言建议道。
嘉易也不想以身犯险，刚要点头答应，看到不远处一团白烟，“你看，那里似乎有人烧火。”
山林水雾大，树木潮湿，很难生起火来，点燃多是滚滚浓烟。
“不太远，走。”
厚积的树叶下，直愣愣的一条陡坡，左右隐约可以看出被压倒断裂的枝叶，底下有小溪湍流之声。
浓烟源源不断地冒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还有点别的味道，像是烤鱼？
“有人吗！”荀浟令士兵高声呼喊道。很快便得到了回应，“有！我在这儿！救救我！”
一道人影黑乎乎的，浑身涂满泥土。挥动着双手向上求救，他已经被困在这两天了，多次尝试爬上去都无功而返。
水源多蚊虫，泥腥烟雾都可驱虫，还能醒目些被人看到。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费他努力钻了半天的木头。
士兵扔下一条麻绳，拉他上来。
嘉易警觉地回头，“不好！”话音未落，用力推了一把荀浟，自己借力倒向另一旁。
一团阴影快速略过，夹杂着野兽的血腥味，锋爪利刃凛冽非常。
“什么东西！”尚未反应过来的荀浟惊魂未定。
“啊啊啊！快拉我上去！”底下传来惨叫，两人低头往陡坡下看去。
一头健硕的老虎愤怒地咆哮着，厚壮的爪子扒在陡坡的石缝上，身姿灵动，想要伸手去挠挂在空中的人。
“快快快！”这小陡坡根本拦不住它，用不了几步便能跳上来。荀浟紧张地催促道，刚刚要不是嘉易反应快，他早就交代在这了。
嘉易从怀里掏出刚刚猎户留下的麻沸散，将其涂抹在箭头上，对准嘶吼不停的老虎，接连不断地射进其身体里。
第一箭暴怒得差点一巴掌把人呼进岩石缝里，程颐吓得已经浑身瘫软没有力气爬上去，全靠士兵出力拉人。
十几箭下去，都快被扎成个刺猬了，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摇晃几步，啪一声摔倒在地。
刚好人也上来了，已经是昏迷的状态。
“你要去做什么？”荀浟已经想着快速撤离此地，见嘉易拿了把砍刀，拽着绳子就要下去，急忙问道。
“醒了难免祸害百姓，不如趁机处理了。”嘉易轻巧地蹬着岩石壁，没用多久就下到底了。
可惜这身皮毛，全是箭窟窿眼，不然还能拿回去给殿下晒制成坐垫。
怎么回事？
嘉易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时，他已经把利刃刺入老虎的心肺，这是扒皮的位置，他在做什么啊？
嘉易叹气，管好自己的心绪。重新从脖子下手，艰难地把头砍了下来，把这个带回去吧，好让猎户他们安心。
用绳子缠了两圈，自己又抓着绳子让士兵们拉上去。
还没上到，已经听见那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在热情似火地描述自己的惊险经历。
他不怎么跟猎户打交道，自然不知道山里有老虎的事。看到野猪的足迹，想给母亲带些肉食回去，没想到跟着跟到了老虎洞里。
直到看到里面嗷嗷待哺的幼崽，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个老虎洞，慌不择路，摔到了陡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