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南国
说了多少次，这时候还不流行磕头的大礼。
真晦气，周堇叹息，“附近有一间酒楼，不该出现，你便从那里开始调查。不过记得不要随便吃东西，里面有成瘾物，很难戒。”
苏琛感恩戴德地磕头，居然还提醒他，“遵命！”
“滚出去吧。”
“殿下为什么要让他去做？”总感觉很不靠谱，沈宣暗自摇头，看着他拖着艰难的步伐走出门外，像极了一条狗。
“别看他这样，也有些可取之处。”比如对不合时宜的敏感度，不该出现的东西，或者不一样的言行论调。周堇都没办法准确指明，他的时代还不够往后。
嘉易偷偷观望了一眼周堇的神态，立刻转移开视线。不是欣赏，也不是蔑视，里面透出浓浓的疲惫。
自从那天下马车之后，殿下每天都面色泛紫发青，有时还会呼吸急促，直接昏迷过去。
而且
嘉易低下头，隐藏起自己的存在。
“兰舟，我想让你筹备一间学府，主要教这卷，”周堇拿起案桌上的竹简，前卷全面概括了官场上的潜规则，还有人情世故的各类故事，基本读懂了前卷，就能明白什么是人。
后卷写的是如何做人，特别是在官场上。对上级、对下级态度和技巧，人情送礼，让功巴结等等，包罗万象。
“辅以儒法二道，不需要如何深入，会写些官文便可。”
沈宣接过看了眼卷名，“《南国》？”
“给他们一个美好的愿景。”周堇耸肩，开篇便是对南国的描述，看多了他们便会潜移默化根植在脑海中，总有一天会变成那样。
南国也曾是瑨国的别称之一，寄寓了几分思念之情。
“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闻此卷。”沈宣找不到所著者的名字，翻阅的开篇，更是闻所未闻。
周堇微笑，摇头道，“我前不久写的，你们看着有什么问题，放心修改。”里面夹杂的私货难以想象的多，但都是自己亲身总结的经验。
以前专门派人盯臣子的一举一动，吃喝拉撒事无巨细，腌臜事更是一清二楚。
不像现在官风淳朴，文武尚未分家。像荀浟那样明显的文官，同样能带兵。昭云或者狄凌也能处理政事。
周堇还挺喜欢这种灵活的方式，没有刻意想要采用分文武的制度。
还没到需要相互制衡的时候。
当天回去沈宣想着拜读一番，好给殿下交差。没想到彻夜难眠，挑灯通宵看完了。萧窈被他吵醒，跟着一卷卷地看，摇头叹息，捶胸顿足都难以抒怀。
里面所举的事例，有记载史书上的名士，也有默默无名的芝麻小官。
其中提起一位以死劝谏的士大夫，劝皇帝废除勾栏青楼，不是别的原因，单纯是没有钱赎出自己宠爱的妓子。
结果因这壮举，朝中官员纷纷给他送礼，让他给人赎身，就不要搞废除的事了。
青楼中说起都是件风流韵事，钦慕他行为的女子风靡一时，走到哪都能收获一篮子手帕。只用三天他便厌倦先前极其宠爱的那位，转手又卖回去了。
之后朝中想要攻讦谁，就送礼给他去劝谏皇帝，迫于他的名声不好下旨处置他，显得皇帝的气度很小。
结果有一次劝谏时，他要假意去撞柱子，结果不小心滑了一跤，当真撞死了。皇帝直接当堂拍手叫好，拖出去分尸喂狗，安了罪名抄家。
沈宣感叹非常，“成败皆因私心，死得其所。”
“皇帝所做实在太过，人死足矣，何必分尸抄家。”萧葭不认同最后的结尾，觉得皇帝实在小心眼，等人死了才敢报复。
沈宣却摇头劝她，“皇帝又不是没有气性的泥人，你在萧家忍了萧泠十年，就没有一丝怨气吗？”
萧葭设身处地，也十分感慨，但她还是想坚持反驳道，自己又没有处在皇帝的位置。突然感觉有些冒犯，没有说出口。
“如果是殿下，肯定会当堂按着他的脑袋往柱子上撞吧。”沈宣联想到周堇的行事无常，他不会生气，看不顺眼直接动手。
萧葭沉默，一瞬间想到没了人样的苏琛，顿时就觉得死后算账没什么大不了，求死不能才是最惨的。
“里面还写到齐国的事，有位将军造反，抓到封地的福安王。满肚油肠熬成油，制成一盏福安灯。白白胖胖的皮被制成美人扇，骨头打了把骨刀，肉熏制成肉干。
全都完整地进献给皇帝，以此挑衅。
结果兵败，自己被皇帝活生生地制成了人柱灯，永远守在皇陵里，面对着福安王的陵墓。”年代越前，处事行径越野蛮直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周堇写这段纯粹是为了警示乌族不要造反，否则会遭报应。
沈宣却看见了皇族内的处事方式。福安王和皇帝的关系一般，却如此倾尽全力为他复仇，不惜摆出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皇家的脸面。
而论及皇位的争夺，皇帝恨不得自己将福安王制成油灯。据说那盏福安灯在皇帝案桌上烧了好几年，分明就喜欢得很。
当初联军救出陛下的时候，殿下的行为完全不像是位皇族的人。不仅不做粉饰，还放弃了争夺皇位的机会。
依旧存疑。
沈宣沉思许久，毫无头绪。
萧葭对这个故事有点反胃，放下了竹简准备休息一会儿。到底是养在深闺太过单纯，也没有正式地接触过官场之事。不是所有人都泾渭分明地分为君子小人，不是所有事都能分为对与错。
程颐便是一个三分君子，七分小人的士子。就因为他长了副溜须拍马的小人脸面，三角眼微吊，薄唇塌鼻，眉毛稀疏，通红的胎记占据半边脸。
荀浟他们遍访士族，得到的全是讽刺或蔑视的回答。比如大概在哪里乞讨吧，他连寒门都算不上，也配称作士子？
寒门是没落的世族，至少曾经是显贵。不算寒门那就是平民出身？怎么会读的了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