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不同
对自己可以谦虚，但不能对荀氏长辈的美誉让步，“长辈才识渊博，有如江河朝露之别。仲达为族中之最，钰远不能及也。”
“穆言过谦。此番进京，有何要事啊？”如果说是为了叛乱的事来，芙州已经大致安排完了，是为其他州？
不太可能，三将已经出京平乱，这时候再来争功太晚了。
说不定是来议亲的吧？
“芙州动乱，家长恐族父忧心，嘱托钰传来家书几封。”真是好理由，芙州和靖州相邻，都没有多大的贼乱，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沅舒点头，“嗯。”
“这二位是？”坐在荀钰对面的沅舒眼巴巴地看着他，很难不注意到。
“与穆言一见如故，竟忘了此事。这是族弟沅邵沅初直，吾弟沅舒沅公卢。”
行礼见过二人，早就按捺不住的沅舒率先发问，“穆言可有议亲娶妻？”
二沅一边担心沅舒会惹人生气，一边期待着荀钰的回答。这门婚事闹得这么大，也不知道最后怎样。
“庆平十九年已经成亲。”
沅舒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悔婚了？“可是京城人士？”
这回轮到荀钰不理解，“是林宫令之女林氏，我们二人早有婚约，诸位不知？”
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嫁出去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哈哈哈，误会，林宫令一未摆宴，二未游礼。我们确实不知道林氏已经出嫁了。”
“对啊，而且林威把人养在深闺，整个京城都没人认识。我们都怀疑有没有这个人。”沅舒震惊于这个消息，已经把礼数抛开了。
“就林威那个模样，能有什么样的女儿？”沅邵小声道。作为组织起反宦官的党人之首，他很不喜欢宦官的做派。
荀钰却是听到了，垂目不语。
这是两党之争，无关容貌如何，只是攻击他党的一种手段。
要是认真去争辩，很容易被攻讦成宦党。最好的办法就是作壁上观，独善其身。
“林夫人可有随行入京？”沅舒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一直追问道。
“这是自然。”不过人待在外面的马车上了，没有进来。
“何不请进来，喝杯水。”
沅舒只是单纯的好奇，沅邵则是明晃晃的厌恶。还是不要让林蓁进来了，万一打起来，自己可拦不住。“不劳烦，在下还有要事，不多时便走。”
“可是要去拜见林宫令，他的府邸在城西，不在此处。”在刺探与林氏的关系如何。
说实话，为了不惹恼士族，就算情比金坚，也不该去拜会林宫令。私下与宦官往来，是大忌。
无论是为了林蓁，还是那件事，荀钰都非去不可，“多谢沅司直提醒。”
这就是会去了？沅焕皱眉，看不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充愣。
沅邵则撇过眼去，不再看他。之前还想把他招拢过来，现在似乎已经把他剔除在外。
“孟子所欲，不可得兼。穆言所学，无需多言。”在告诫荀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荀氏是儒学正统，应该不需要外人告诉他这个道理。
“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司直所得，鱼羹刺骨。”出自同一篇《孟子·告子上》，整篇要阐述的是遵循本心，只挑出这一句说事。所以荀钰说他鱼与熊掌，只得了鱼骨残汤。
他分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一意孤行。沅焕笑道，“各从其志也。”这句主要评的是前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荀钰礼貌请辞，几人坐不离席，已见疏淡之意。
回到马车上，林蓁忧心地问道，“怎么样？”
“见到了沅氏三兄弟，各有不同。”荀钰握住她的手，安慰不用担心。
“兄长沅公启稳重宽厚，但独木难支，沅氏只有他一人怕是不能长久。”
“沅公卢单纯直爽，心思少，处在高位，却容易被人蛊惑利用，很是不稳妥。”
“沅初直陷入党争之久，不能容人。”
荀钰微微叹气，确实是有些失望。现在沅氏最重要的应该是处理家事，宦官外戚都可以不管，族内不和，做什么都不会成事。
特别是沅邵，自以为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宦官公然党争。让外戚得利不说，宦官不能容忍，陛下也恨极结党营私。
如此沅氏势必受牵连，要实现沅邵的抱负，把整个沅氏拉下水都不够。
“话说他们居然不知道夫人出嫁了，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怕我逃婚，直接打晕了送上花轿的，我也不太清楚。”林蓁那时候还没穿过来呢，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逃婚？夫人原本不想嫁给我吗？”稍显伤心，荀钰垂眸侧脸，看向窗外。
林蓁都看出来他是装的了，愿者上钩，心甘情愿地安慰道，“不是这样，我怕污了你的名声。而且京中都是悔婚的传言，我以为父亲是送我去三公府上做妾的。”
都是我的错，不要伤心了。
林蓁色迷心窍，用上了老套路，里面没有一句真话，只是按照结果推测的借口。
谁想到荀钰更伤心了，这次是真难过，“悔婚岂不更是声名狼藉？夫人怎可偏信流言蜚语，唐依还说你连聘书都没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与儿时契书无二。”像是气急，声音都在发抖。
说不过只能动口了，林蓁吻上去，手掌捏着他的后脖颈，不让他后退。
等他冷静下来，才继续轻声细语地解释道，“是我不对，不应该怀疑你，以后绝不会再犯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那你告诉我，之前提起一块掉入泥沼的美玉，是谁？”荀钰双眼微眯，面色一改，认真问道。
林蓁倒吸一口冷气，被发现了，双眼闪躲想要编个借口。
“别想着骗我，你刚刚还说绝不会再犯了。”荀钰义正言辞地揪着她的把柄。
“唔是宸留王。”林蓁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对不起！宸留王这个名号真是承受了太多，但是，真的很好用！
谢谢你！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