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记忆粉刺
是呀，十年之约，想不到那一次的相聚，南柯认为是不欢而散的聚会，田梦梦心里还记得那么清楚，那是03年的十月四号，也是南柯组织的同学聚会，费尽了很大的波折，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去邀约，才有了那次聚会最终聚会该有的热闹模样，南柯入京的第三年，凭借着努力，终于在外企的销售团队中脱颖而出，成了销售经理，拿着新印刷的满是英文的名片，自认为风光的回了家乡。
南柯还记得一部电影，主角是张柏芝，影片中的一个配角，演员名字记不得了，开始扮演的是个乞丐，由于喜欢张柏芝，便大胆的求爱，张柏芝说他不喜欢乞丐，结果隔一段时间乞丐又来了，带着工地的工帽，说他已经不做乞丐了，张柏芝又说他不喜欢工人，他喜欢文化人，那人听了之后就又走了，再之后故事反反复复，每次乞丐按照张柏芝的话去改变，却每次再见都会有新的要求，乞丐从文化人变成了富翁，帅哥等等，这个故事情节虽然荒诞狗血，但却像极了南柯追赶田梦梦的脚步。
南柯每次进步一点，好一点，认为自己可以博一下的时候，就会千方百计的创造机会，却又一次次的碰壁，田梦梦如同天上的明月，而南柯每次都像是企图打捞水中明月的猴子，尴尬、懊恼、不知所措，当初返乡之前的南柯有多么的意气风发，离开的时候就有多么的心灰意冷。
当地很好的一家饺子馆门口，南柯看到了早到的田梦梦，同样颜色的羽绒服，只不过不是从前的那一件，田梦梦喜欢蓝色，南柯也喜欢，如水一样的颜色，配上田梦梦如水一样清澈的眼眸，即便南柯是如同钢铁巨轮一样的男人，也难免为之荡漾，漂浮，不能自己。
北方的城市，文化生活匮乏，所有的相聚，无论老人还是年轻人，都是出奇的相似，吃饭、唱歌、烧烤一条蛇的流程，到了歌厅，朦胧暧昧的灯光，催动情绪的音乐，酒精的刺激，南柯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坐到了田梦梦的身边，南柯没有说什么，田梦梦也没有，几乎一个小时的相互沉默，没有一句对话，只有左右的同学，时而举杯邀约。
快要临近尾声的时候，田梦梦因为要接一个电话，而走出了歌厅，南柯见再不吐露心声，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于是他大步流星的追了出去，南柯站在田梦梦身后，等待着他接完电话回头，便与她再次诉说衷肠，可谁知听着田梦梦的通话内容之后，南柯被酒精点燃的红色面容开始迅速褪色，热血也逐渐降温，那些喷薄欲出的诉说，都卡在了喉咙之中，让人窒息。
没错，田梦梦的通话内容再清楚不过了，那是恋人之间的催促，南柯能够感觉到，电话对面是一座高山，是阻挡一切可能的沟壑，田梦梦终于挂了电话，转过头就看到了南柯，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都充满了复杂。
你找我？田梦梦率先说道。
哦，不是，里面太热了，出来透透气。南柯有些不知所措。
是呀，我也累了，准备回家了，你们再多玩一会吧。田梦梦说道。
天还没黑，这么着急干嘛？南柯不知道如何挽留，该不该挽留。
哦，我男朋友找我有急事，下次再聚吧。田梦梦说道。
你，，，嗯，好吧，下次。南柯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十年之约？哪里有这个约会？时间是对的，对方记得很清楚，可当年的那一次离别，转眼十年，南柯沉浸在酸味弥漫的回忆中无法挣脱，那是种何等复杂的心情，有些话来不及说，可时间久了，也就腐烂了，封存了，没有再度展示的必要了，可生活还要继续，不确定性也许才是美好的，如果自己能从失落中感悟痛苦的快乐。、
咋了？你忘记我们上次聚会的时间了么？田梦梦说道。
怎么可能，那是我组织的，当时你穿了一件蓝色羽绒服，羽绒服上面两个斜着的拉链，白毛衣上面有麻花的纹路、苹果牌的牛仔裤、雪地鞋是蓝灰色的，我们当天点了十六个菜，干掉了我半个月的薪水，这些我都不会忘记的。南柯回复道。
你的脑袋里装了那么多细节，不怕爆炸么？我猜，你的脑袋现在一定很大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存储空间。田梦梦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是啊，脑袋不小，可没有很聪明，人家不是常说么，脑袋大，脖子粗，不是笨蛋就是蠢猪么？南柯也自嘲的说道。
你很聪明，又很傻。田梦梦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南柯在归心似箭中生活，却因为高昂的精神状态，而走起了好运，公司的客户扎堆儿签约，业绩突飞猛进，另外一边与国企合作的项目也得到了好消息，据说酒店的店面改造，要把商品店的数量从两间扩展到六间，并根据多年的合作基础与信任，南柯毫无疑问的成为第一顺位的签约人。
除此之外，由于合作的国企，是国家最大的会议承办单位，国内外的大会组委会，都倾向于合作，导致会议中心的会议展览展示工作的业务井喷式增多，急需新的展览展示公司介入，南柯做过会展，同时又有自己的广告公司，加上常年合作的近水楼台，这一次的新展览公司的投标工作，也是跃跃欲试，一旦成功，南柯的事业将会呈现几何倍数增加，不夸张的说，眼看就要进入年入千万的青年企业人行列。
南柯的大脑有点乱，这么多眼花缭乱的好事，都打包送达，难免有些乱了方寸，睡眠质量下降，思考占据了全天的大部分时间，南柯经历过事业的低谷，所以更加珍惜机会，同时更加警惕机会中的陷阱，他争取能想的更多，更全面，做更多的准备。
日子在忙碌中疾驰而过，以至于突然有一天，南柯看到手机上的日历才慌忙的给关文去了电话，那天是九月二十七号，手头的工作也交代的差不多了，于是他顺便要了关文的身份信息，同时订了两张动车票。
二十八日下午和二十九日上午，南柯和关文跑了很多地方，什么崇文门市场的果脯，稻香村的糕点，姚记餐厅的驴打滚，装了满满的一皮箱，又去了东方新天地广场，买了新的夹克衫、皮鞋等等，以至于人还没有到家，骨头已经快散架了。
你在玩什么？窗外的疾驶而过的大树交替着，让南柯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可耳边手机的声音很大，于是他转过头问道。
我在打飞机啊！关文大声的说道，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很是聚精会神，关文的这句话，引来了邻座两个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更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情不自禁的笑了，同时说道：卧槽，现在这年轻人，玩的真开啊。
南柯觉得不好意思，又不明所以，连忙将脑袋凑过去看，哦，原来打的是这个飞机啊！南柯恍然大悟的说道。
旁边的人都笑了，关文却因为手机上的小飞机被敌机摧毁而气呼呼的说道：山炮，不打这个飞机，你要打哪个？现在这么多人，你方便你打！
南柯尴尬的有些扣脚，却也觉得好笑，笑着回过头继续将眼神与盼望投入了广袤的田野之上，跳跃的心情，越过田野、草地、树林、村落，最终落在田梦梦的虚影之上，那虚影像是成像在车窗上，实则是成像在南柯的心底，少小离家老大回啊，当年写这首诗的人，背井离乡的伊始，是否也有佳人的蛊惑？老大回的时候，不说是否事业有成，遗失的东西更多吧？丢了不光是那些熟悉的面目，还有那个热血的青春，无法重来的青春，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除了田梦梦以外，更加巨大苍凉的悲怆一起涌来，那个最爱自己的外婆、睿智善良的大姑，都已经成了古人，还有那个嗜酒如命的叔叔，当年对他的坏印象也被一扫而光，再回头都是他们最美的音容笑貌，南柯始终觉得，不管一个人多成功，多富有，没有能够与其分享的人，那么一切就会都变得没那么重要。
列车缓缓的驶入了南柯混沌的记忆，一片熟悉与陌生交织的领域，是呀，又是三年没有回来了，陌生的建筑拔地而起，犹如那一颗颗让人难受的粉刺，长在了原本平整的记忆表面。
行啊，老南，终于抓到你了，说吧，想吃点什么？烟雾缭绕的丰田suv里面，王野搂着南柯的脖子问道。
离老南远点，老南烦你！郑军说道。
对啊，你怀疑老子对田梦梦图谋不轨？不过还真是实话实说，老田那身材，那，，，真带劲，下流话不便叙述了。王野说着，似乎快要流下了口水一般。
啊！！~王野疼的惨叫，因为南柯默不作声的用两根手指狠狠的捅了王野的肋骨，惨叫了好几声之后，王野红着脸说道：你个南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