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张庸文的语言侦察不管用
两个倭兵头子一号二号能互相看到对方亮晶晶的眸子,虽然有疑惑和担忧,但都没有动,然后互相眨眨眼,确信他们的细节处理得都非常到位,张庸文应该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他这是虚张声势或者叫打草惊蛇罢了。
他们什么都没有动,除了眼珠子,便是他们没有上当的证明。
二人还在墙角隐藏着,厨房并不大,二人的直线距离估计不到两米,都面对着两米开外的水缸,呈左右包夹之势,只等张庸文放下戒心进门来送死了。
张庸文喊完自己已经喊了好几天的台词,然后又竖起耳朵——他同样认为是比常人更灵敏的耳朵,听屋里有没有什么动静,哪怕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衣服与手臂之间的摩擦声,他都相信自己能听到,可是他听了好一阵子,屋内静得跟坟墓一样,什么声音也没有,感觉连老鼠都被自己的话吓跑了。可是屋里真的没有人吗?
张庸文还是不放心继续搞语言侦察:“别以为藏着不动,我就怕你们了,赶紧滚蛋吧,本御史可不是吓大的,既然敢写弹劾奏章,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们敢杀我,第二天,包管你们就活不成,朝廷上上下下可都保护着我的安全呢。除非你们他妈的不想活了,那就放马过来吧,爷在这儿等着呢。”
说完这段长长的台词,当然还有即兴发挥,张庸文又把耳朵竖起来,鼻孔大张着,努力搜寻着气味和可能产生的异样声音,然后还在门外走来走去,把小小的气死风灯举起来,甚至举到自己的头顶上去了,他在四周照看,不时还贴近门窗,想看到房间里一切魑魅魍魉一样,可惜,他不管怎么折腾,房间里仍旧静得跟坟墓甚至和棺材一样。
他居然想到了这两个不吉利的词儿,他“呸”了一声自己,还说自己怎么那么蠢,居然把自己安安静静的房间给想成那样恐怕的词儿。不能乱比喻,更不能乱形容,哪怕在心里想都不行。
他在心里这么提醒自己,然后,看到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后,他决定开自己房间的锁了,加上跟他合租这个小院的礼部正六品官员朱正龙也打着灯笼带着老跟班——一个年龄五十多岁的佣人回来了。那佣人是专门去接朱正龙下班的,所以提前一个时辰去礼部衙门口等着了。现在二人回来了,虽然不和张庸文住同一个房间,但住在同一个小院里,有什么事儿,显然也有一个照应。
张庸文其实在语言侦察的同时,也有暗中等他们回来的意思,现在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他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可以哼着小曲儿开门进去了。当然,他还不忘跟对门的朱正龙打招呼:“朱大人,今天回来得可比我晚呀?”
朱正龙笑道:“礼部杂事儿太多了,下班比较迟,不像你们都察院,没有啥具体事务,能够按点下班。”
张庸文一边说一边开锁:“那倒是,我们是找茬儿的部门,谁没事一天到晚去找别人的茬儿呢?你嫌礼部事儿多,可以调到我们都察院来过清静日子嘛。”
朱正龙的老佣人已经开了锁,朱正龙在进自己的房间前客套说:“那赶情好,只是,你们那儿不要我呀,我这水平做不了言官,只能在礼部混碗饭吃了。”
张庸文已开了门,然后走进去之前,对朱正龙道:“朱大人客气了,还是礼部好呀,经常能够直接给皇上办事儿,容易升官儿的。”
朱正龙打了一个“哈哈”,就为这次客套或者闲聊划上了句号。
两人都分别进了门,然后都迅速关上了门,虽然立春了,但北京的天气还是非常寒冷。
二人各自进屋后,都赶紧进厨房烧炉子烧炕去了。
两个倭寇非常享受地听完二人的对话,然后就放心大胆地准备着要送张庸文去地下做言官了。
张庸文进门后,利用灯笼里的烛光,点燃了屋内的灯烛,然后举着灯烛进了厨房,接着他又点亮了厨房里的灯烛,然后再熄灭小小的灯笼前,他还习惯性地,或者是第六感告诉他,该再瞧瞧这厨房里的情况了。他的小灯笼在小小的厨房里转了一圈,自然什么也没有发现,除了灯笼从大半缸水的水缸上飘过时,水缸里便突然多了一个灯笼,也多了一束反光,厨房里瞬间亮了一下外,别的还是没有什么区别或变化。他便吹灭了灯笼,顺便往墙角的木钉子上一挂,然后就开始在灶间升火,他得烧点开水,在烧开之前,还能当洗脸洗脚水。
他把灶火点燃后,还把冻得有些麻木的双手拢到火上去烤了烤,嘴里还发出“人生一世就图这口口”的声音,表示火的温暖给他全身上下带来的舒适与惬意。他很受用,感觉人生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有些反常的,以往他都是先去水缸边用葫芦剖开做的瓜瓢舀水,把锅里添得差不多了,才点火烧灶的,今天估计是他在门外耽搁得太久,身体太冰冷了,急需热气与温暖,故而他先烧灶,等厨房里热气弥漫的时候,他再去水缸边舀水。他的水缸长度比棺材稍短,但非常高深,用现代人的度量衡,可以这么说,水缸长一米五,宽一米二,高一米三,里面盛的水估计有一米一高,把一个大活人倒栽葱丢进去,然后按着他的脑袋,他肯定会挣扎,这水缸里的水自然会大量漫出来。
但要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变成一具硬邦邦的尸体,然后依然会保持倒栽葱的样子,毕竟他的两条腿还会在水缸外面挂着或耷拉着。
倭兵一号二号为了这一刻的精准,他们还在严府演武厅那巨大的水缸里亲自用自己的身体试验过,虽然水很冰冷,但他们两个都轮流体验了一下,不同的是,他们都脱了个赤条条,一个将另一个倒栽葱时,另一个感受到了无助和恐惧,尽管他们只是模拟和演习,尽管他们“倒栽葱”前都有思想准备,甚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真让同伴给按进水缸时,他们纵有一身蛮力,都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尤其是上半身全部栽进水里后,两只手只能在水缸中低部胡乱抓刨,却什么能借力的东西都抓不上,事实上,水缸里也不可能会有能借力的东西,除了水缸沿,可是水缸太深,整个人倒插进去时,根本不可能收得回来去抓水缸沿,也没有那个假设了,你的身体还在往水缸底部栽,本能告诉你,你的双手只能顺势而为,去底部寻求支撑了。而底部便是你生命终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