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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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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聚宝门不远处的一座宅院外,一阵密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街头大把的火把被点燃,刹那间,灯火连天,亮如白昼。

    火把的映照下,一张张坚毅的面庞浮出水面,原来是两百员全副武装的健营营兵,把错杂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乌压压令人窒息。

    为首之人是健营巡参将曹绥,他高举明晃晃的大刀,高声呼喊:“西夷余孽对巡抚大人的禁教令感到不满,故而煽动无知百姓,意图谋反,却不料被本参将提前得知。本参将顺藤摸瓜,摸到了西夷余孽的聚集地,正是此间大院。兄弟们,随我冲进去,斩杀西夷余孽,捍卫我天朝的伦理纲常!”

    “杀!”

    话音一落,忽见火光漫天,熊熊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整个院落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漆黑的天空都被染成了土黄色。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士兵,现在瞠目结舌!

    “完了,一切都完了……”

    曹绥喃喃自语着,怔怔望着突然爆发的大火,一时间不知所措。

    “大人,快,快让大家分头行动,该救火的救火,该堵截的堵截,否则西夷余孽趁乱逃跑了!”

    心腹一边竭力呼喊着,一边拉着他远离炽热的火场。

    “对,分头行动,不要让西夷余孽跑了!”曹绥清醒了过来,忙下令:“你,发动军民,组织一切力量进行灭火,阻止火势继续扩散;你,率领一队从后门包抄,阻断退路;你,率领一队于左右游曳,拦截可疑之人;你……”

    那边厢,贾瑁快速回过神来,大喝一声“狗贼哪里走”!冲着那人追去。

    方一出门,忽见一队气势汹汹的健营步兵霍霍而来,灰色的盔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蹭亮。

    一看见孤行的贾瑁,阵前之人的眼中放出如同发现猎物般的绿油油的光芒,举刀指着他呼道:“西夷余孽,夜郎自大,罪不容诛!弓箭手,准备放箭!”

    贾瑁忙解释道:“各位将军,还请快快住手!在下贾瑁,是巡抚大人幕府的人,来此只为守灵,与所谓的西夷余孽毫无干系!”

    阵前之人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这里信口开河,你骗三岁小孩儿呢?来啊,放箭,让这个鬼话连篇的西夷余孽去死吧!”

    话音一落,快速落至队中,紧接着阵型突变,前排哗啦啦散开,后排张弓搭箭,万箭一触便可齐发。

    贾瑁大惊,忙吆喝道:“将军且慢,在下有巡抚衙门的公文在身,这便取出来供各位验证!”说着在身上四处摸索着,做出一副寻找公文之态,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寻找合适退路。

    对面士兵见他这般模样,越发半信半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阵前之人。

    阵前之人气急败坏地道:“别信他,放箭,放箭!”

    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功夫,贾瑁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先绕着一个栅栏打掩护,再沿着右侧的廊道趋进,最后钻过看不出名堂的狭窄牌坊,从飞檐下进入拐角,把士兵甩在身后。

    迎着寒冷的夜风疾行,依稀听到“给我追,别让他跑了”的喊杀之声,虽被风袭得呛口,仍冷汗涔涔,浑身热乎乎的,乜眼一看,周遭景物倒立着齐刷刷后退,耳边响着细切密集的低语声,如乘坐过山车般被刺激得冷热交替,浑身打颤。

    至秦淮河畔,方才还灯火连天的酒家画舫,到现在全都歇了业,自古以来,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但凡官府和军队开始动作,路人皆是避尤不及;

    贾瑁茕茕独立,极目而望,偶尔有零落的火光映照过来的微烁,剩下的或多或少有些灯火阑珊。不尽的迷茫油然而生。

    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伤感的叹息之声,随后一阕清词幽然而出:

    万里关河眼。愁凝处,渺渺残照红敛。天低远树,潮分断港,路回淮甸。吟鞭又指孤店。对玉露金风送晚。恨自古、才子佳人,此景此情多感。

    吴王故苑。别来良朋鸦集,空叹蓬转。挥毫记烛,飞觞赶月,梦销香断。区区去程何限。倩片纸、丁宁过雁。寄相思,寒雨灯窗,芙蓉旧院。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恰逢一条孤零零的画舫徐徐游曳过来,灯火朦胧,如影如魅,更添几分愁思。

    贾瑁回头一看,几无追兵,索性纵身一跃,自舷梯徒步而上,不曾想使得画舫晃晃悠悠起来,水波轻轻漾开,哗啦啦之声回荡,似乎惊起了一滩鸥鹭。

    忽听得画舫上有女子发出“啊”的尖叫之声,继而颤巍巍问:“谁、谁呀?”

    贾瑁这才意识到唐突,尚在犹豫之时,又听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客人既然有胆子上船,为何没有胆子进来?”

    一个穿红色小袄的丫鬟掀开卷帘,含羞打量了他一眼,弯腰一福,低声说道:“请客人进轩。”

    贾瑁忙拱手回应:“谢谢。”便跟着小姑娘入轩。

    眼前的小丫鬟足足矮了他一头,目测尚处于“上初中”的年纪。

    舱面积不大,旁开四窗;窗下安置了大案和书架,案上陈设笔砚,书架上则磊满了书,倒像个男子的小书房。

    最惹人注目的是案前之人,似乎比那小丫鬟还小,但姿色惊人:鬒发素额,修眉玉颊,丹唇皓齿,端鼻媚靥,无妖艳之态,无脂粉之气。几乎可以与有过一面之缘的薛宝琴比肩;但可能是家族遗传的缘故,薛宝琴的脸偏向圆脸,毕竟她堂姐薛宝钗“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而眼前的小姑娘,长着一副很符合穿越人士审美的瓜子脸,一时间好感顿生。

    当然,小姑娘委实太小,所谓的“好感”,更像“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卖,太悲凉,太现实,太无奈。

    贾瑁道:“前方大火,姑娘只身划舟而游,又吟伤春悲秋之词,看似好兴致,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姑娘回敬道:“客风尘仆仆,着青衫而形凄怆,对青冥而面彷徨,看似心藏密意幽惊,实则风尘怀闺秀。今忽逢我之桃花源,若柳暗花明,似拨云见日,此为吉兆也,他日必将苦尽甘来!”

    贾瑁笑道:“我之心事,几无人能懂。姑娘莫不是算卦的?”

    小姑娘笑道:“菩萨有变易生死,众生有分段生死,彼之殊乐,正如我之苦也,我于一侧旁观,清风自来;客置身其中,焉能自悟?”

    贾瑁摇头笑道:“你说的太高深了,我一介粗人,听不懂,听不懂!”

    小姑娘笑道:“我的意思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会子扯谎说不懂,你觉得我会信么?客不闻‘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也真’乎?何为真?何为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贾瑁笑道:“姑娘年纪轻轻,不光能诗会赋,连佛理都论得头头是道,真才女也!在下佩服!”

    小姑娘见他平易近人,狡黠一笑,话锋悄然暴露了本性:“什么才女,哪儿来的呆货,也忒会‘溜须拍马’了。阿弥陀佛,那《金刚经》中的偈语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何况我了?原以为可堪知音,不曾想是个银样镴枪头!”

    贾瑁一怔,这个词,有点儿熟啊!再瞧着颜值,难道不是出来卖的,而是……

    太狗血了吧?

    便试探地问:“姑娘如此年纪,正是大好年华,为何甘心流落在秦淮河上的烟花之地?”

    此时,小姑娘一边儿和他打诨,一边儿临摹着看不出名堂的诗集,一听他的话马上停了笔,并猛一拍案,蹙着罥烟眉,撅着小嘴儿,小脸儿愠怒地瞪了过来。

    那小丫鬟也是赫然而怒,兜脸儿骂道:“好个不懂礼数的野猴儿!我家姑娘好心请你上船,你倒好,不感恩戴德,反伸了忘八脖子比着烟花女子取笑,人模狗样的,装什么斯文?也不拿镜子照照,你也配?”

    贾瑁听了如此难听的话,登时火冒三丈,紧紧握住西洋剑剑鞘,差点儿当场发作起来。

    稍一思忖,猛然回忆到红楼原著中的一个情节:史湘云出口无忌,当着一众人的面说戏子长得像林黛玉,导致两人闹了矛盾,林黛玉甚至大发雷霆;自己未经多少思考便问出这样“侮辱”性的问题,人家不生气才怪呢!

    这还没完,那小姑娘冷眼儿瞪了半晌,竟泫然而泣,抹着泪长篇大论开来,竟有一蹴而就的写意之态:“我虽然只是个平民丫头,可也读过圣贤书,知晓礼义廉耻。

    予尝闻,秦淮之名,始于杜牧之。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才子佳人,情凄意切,满座戚戚;横江靡丽,浮世繁华,大梦依稀。初,家母大好之时,随父远游,感怀亡国之痛,聆听商女之思。有客有酒,万家灯火,千里旌麾;谈笑之间,天昏地暗,斗转星移。予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矣。忽见客人伫倚江头,望极秋思,似有凭阑意,同落天涯,闻之唧唧!昔河东君男装出游,可堪女侠名姝,今予猖狂,岂未可效之?客弃男女之防划然而至,因未究客失,引而一抒胸臆,拟一回疏狂图一回嘻。时客以‘烟花’之名取笑予,悲愤之至,不能自已,愁绪满怀,凄入肝脾!嗟乎!年年燕子无消息,春信谁将寄陇头;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予反问汝: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地欺我,所安何心?莫不是为了安抚你那可怜的虚荣心、可悲的自尊心、可笑的炫耀心?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红颜一怒,天下缟素!”

    贾瑁听罢,方才被小丫鬟难听的咒骂声所激起的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又羞、又愧、又悔,更被其中的情真意切所震撼,竟有潸然泪下之态。

    当下郑重一揖,恳切说道:“姑娘之话,字字如血,丝丝如泣,句句锥心。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切莫再哭,在下向您道歉!继续呆下去我自个儿也觉得害臊,罢,这便告辞!”

    小姑娘冷冷道:“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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